“这是我的令牌!”
林动身上那股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威势太强,明明看着灰扑扑的眼珠子,只一打来,好似杀星罩头,无路可逃,这一瞬间,颇为能进退伸张的军帅大监军就立马怂了。
林动扫了一眼对方递上来的无字铁令,这块牌子和自家的那块大差不差,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背面雕刻的一个师字,而别人的是一个军字。
官高一级压死人,嗯?在林动这里是不存在的。
“有什么事情,你就在这里说吧。”
他张口淡然说道。
神秘人黑布下蒙着的脸,表情不知是怎么样的,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好受。
“兄弟,这里人多眼杂,容易生出是非,要不咱们还是换一个僻静的地方,哥哥请你喝上一杯,如何?”
神秘人嘴巴上的称呼当即就变了。
整个人谦卑了许多,林动本来还打算教一教对方什么叫做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的规矩,现在反倒是不好出手。
“走吧,你是上官,我请你喝酒。”
林动浅浅说了一句,便把这厮拎到酒肆,一人沽了一海碗,借着劲头便详谈了起来。
把竹筒掀开,抽出里面的纸条。
一边听着军帅大监军叨叨,林动眼神渐渐起了变化。
整个事情,倒也简单得很,就是陈玉成的一条行政命令。
如今,在正面交锋上失了利。
陈玉成打算玩一把情报战,他麾下共有四个职同军帅大监军,准备派出去三个,三个军帅下面的一系列大小监军,也要跟随出动。
做的事情,主要是一件事,就是声称,他陈玉成,要誓死突围!
与捻军大帅苗霈霖合围湘军,并率先攻打,徽州府,六安,寿川,定远等地。
大多数所谓攻打某地,都是虚晃一枪。
不过徽州府这个地方,得派出小股的兵力配合,骚扰,做做样子。
不为了别的,就是想要给湘军,尤其是鲍超施加压力。
因为徽州府这里有一个大人物,就是翁同书,翁同书厉不厉害?
当然厉害,人家是徽州府巡抚大人,不过更厉害的是翁同书有个哥哥,叫做翁同龢,翁同龢在京城,是咸丰帝的心腹,咸丰帝如今快要崩了,这位是顾命大臣。
翁同书只要一封求援信发往了紫禁城,湘军这一边,哪怕明知道陈玉成虚晃一枪,也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兵力,发往徽州府。
所以说,陈玉成很吊啊,他妈的一个反贼,书都没读过,还知道朝廷上的东西。
林动闪过这些念头,这事儿要是真给办成了,说不得陈玉成还真就能把庐州府给守下来。
要是叨天之幸再把鲍超麾下那一批精锐给灭了,那么,剩下多阿隆那两万来人的援军,也就不值一提,非得把湘军给伤到骨子里去。
到时候再顺势夺取,六安,寿川一系列地方,这清廷江山,也就是十去其七,形成太平军江山在望的大好局面。
“那尊下的意思是?”
林动眯了眯眼,复问道。
“之前因为你大兄的事情,有所耽误,你最好今儿就出发,前往徽州等地,人马已经齐备,到了那边还是会有军帅监军接应。”
神秘人安排工作,语气强硬了两分。
林动搓了搓眉头,将碗里的酒一口干尽道:“这事儿好说,不过,我到底还得向娘子交代一声。另外,我大哥卧病在床,走前得打个招呼,监军大人,能否宽容一天,就一天。赶明儿,一大早,我就出发。”
随口起了一个由头,林动笑嘻嘻说道。
“这怎么行……”
啪!
猛地一拍桌子。
话说到一半,看着林动脸上冷峻神情,一股子凶气,戾气如同刀山横亘在前面。
神秘人声音又软了三分道:“行还是不行,它是个问题,都说军令如山,不过,法理之外,尚且还有人情,我最多给你今晚一宿的时间,大家都是兄弟,你切莫使我太过为难。”
神秘人当即如此说道。
“多谢了。”
林动拱手一礼。
两人又简单扯了两句,神秘人起身告辞,林动看着面前空空的酒碗,还有剩下的大半坛子酒,也没再喝下去的意思。
他心里装着事,当即,买单结账走人。
……
另外一边,师帅府。
“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马新贻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先出纰漏的不是林动那里,反倒是那一直让他放心,做事稍微有一些头脑,且知进退,让人放心的张汶祥。
“大哥,不杀他,不行啊。”
张汶祥闷声说道。
他身上外罩着的素色袍子,还沾染着血迹,腰上挂着个圆形的箭筒,里面装着的是无羽箭,飞毛石,这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不断进步,其他的都在原地踏步。
事实上,林动武力值突飞猛进狂飙的这段时间。
马新贻尽管操持军政繁忙,练功的时间很少,但精气神仍旧上了一个台阶。
而张汶祥却是实打实在进步,最近张汶祥已经在琢磨第二次火漆封身的事情,开始收集大药。
同时,练就出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远击手段,无羽箭就是他所仰仗的兵器。
鹅卵大小石头,随处都能见到,打磨一下,用巧劲射出去,离近了,效果不比铅弹差。
“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嚣张,冲我军营,一副目中无人的面孔也就罢了,可他竟用鞭子抽打我士卒,这如何能容!况且——他是来要花名册的。”
张汶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不由一顿。
而花名册这个词一出口,当即,就让马新贻变了脸色。
花名册!
为什么重要?
里面有着记载了大大小小官吏的名字,马新贻如今的这个师,二千五百人的编制,实际全部人马只有一千四百余人。
这一千四百人里面,有五百个规划在蓝玉成手下,是英王的嫡系力量。
说白了,对方可以靠着这些人手来随手干预他的布置。
而剩下九百人左右,四百来个是新招募的,毫无忠诚可言,属于有奶就是娘的情况。
最后的五百才是他核心的人马——瓦罐山的那批兄弟。
如今,被安插在各个层级的校官。
花名册上面就有着关于嫡系人马的布置,而那个前来摘果子的殷燮卿,一旦拿到这本册子,再把核心人员一阵调换。
最终结果,还真就能够让整支队伍改变性质。
从他马新贻手里的力量,变成英王陈玉成的力量,他可以是附庸,但绝不能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老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犹豫片刻,才接着说:“杀得好,不过,现在事情不好办,殷燮卿一入羊肠县,工作尚且没有来得及交接,你就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那殷燮卿能被陈玉成列为头马,自然是本事非凡的。
又因为知道其不会武功,英王陈玉成将一批手下大将派出护送,还专门命令陈得才,蓝成春两人一左一右正面护持。
暗地里,又给配备了一个军帅大监军,一路协助,为其解决掉危险。
现在张汶祥明目张胆杀了殷燮卿的手下,本就是过来夺权的殷燮卿可不就逮到机会了吗?
马新贻眸子急转,心想:“看来拖字诀是不能用了。”
他本来打算先拖着,养病以待时机,交接工作总不能一点时间不用吧?
没想到随随便便就被对方给破了,“花名册是绝对不能给的,但那人也是不应给杀的,如今,多少有些进退维谷。”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又该怎么办了?”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转。
就在马新贻心忧之际。
这时候。
客厅外又响起了一道豪放的声音。
“大哥,我回来了,有要紧的事情,通报!”
林动嚎了一嗓子,将马新贻从失神状态给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