蝌蚪是一个细心的人,这是他长年累月在深山里生活,慢慢积攒出来的谨小慎微。耳力比正常人敏锐,嗅觉,视力亦比常人更胜一筹。
拱形荆棘门,他放有横枝条,进洞的甬道,地上铺有细沙。可是,未见有足印,这两晚,他却闻到了洞内留有异类人的体香。冬季肃杀,不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纵使是在春天,沼泽地里的花香,也飘不进幽深的地洞。
这香味很奇特,令人心生缱绻,他深深沉迷在这份香味中。哪怕传出气味的是狐仙,他也愿意,从此永远被这种香味包围。
次晨,他有些不想出去了。思想交战了许久,是在犹豫中起了床。床是干松针铺垫的窝,厚厚一层,近来天气变冷。岭南之地,虽不会下雪,但寒冷的时候,仍然会冻得脚趾头生疼,唯有跑跳,才能御去周身寒意。
站在秸秆门前,对着空谷吆喝了一声;爬到山峰,再次吆喝了一次。身影像兔子一般向北投射,跑跳的步伐在六尺之间,每六尺摆放着一块石头,他就在石块上纵跳。
这样做的目的,是不想在泥地上留下脚印,避免被入山的猎户追寻到自己的踪迹。晌午,他捕捉到两只山鸡,开始回程,心中惦记着山洞中的幽香。
黄粱美梦虽与蝌蚪遥不可及,但他也有自己的幻想:回到山洞的时候,有一只白色的狐狸在帮自己打扫房间,移栽了各式各样的鲜花在室内,给自己缝制了一套厚厚的新袍,然后相偎在一起,说着彼此都喜欢听的耳语。
夜幕降临时,他回到了自己的那座山峰,冲天一吼:“晚归的仙女,下来喝杯单枞茶。”
怀着怦怦跳的心情,蹑足小心进入山洞,狠狠扇动着鼻翼。那种幽香,荡然无存,闻到的,还是以前熟悉的柴脂和泥土味。有点失落,有些茫然,点亮松枝,四周围查看,渗入洞中垂悬的树茎,他已耳熟能详,不可能是这些茎须发出来的香味。
柴垛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码着两垛干柴,两垛间距,窄如天壑,若想进入后洞,需扁身通行。柴垛之间,设立上下错落不齐的柴枝,真要进入,超过二十公分体积的动物,就必须推开或拔掉横放的枝条方能通行。蝌蚪他惊奇发现了异样,伸出三分二的柴枝,现在有四根摆放成二分之一。
嘿嘿,小样儿,这次你逃不了吧?果然是有生命类动物进入过自己的洞中。而且柴枝上还留下一根油光锃亮的细长头发,虽然跟自己的一样长,但两者相比,自己弯弯曲曲的头发就逊色多了。
将这根可以用来放风筝的发丝,小心翼翼缠绕在自己左手食指上,蝌蚪举着火把钻入了逃生洞。洞高三尺,拱形,堪堪容一人爬行,地上没有足迹,亦没有跪着爬走过的犁痕。
真是奇也怪哉,莫非真的有过路神仙被自己唤下来了?只是这神仙太也没礼貌,来别人家中,为何不带些仙桃寿果来?
六里长的隧道,设计了三个陷阱,深三米,长二米,必须跪跃才可通过。哪怕就是武林高手,就算不掉入陷阱,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但就是在很细心的蝌蚪眼中,硬是没找到半点异常,蝙蝠误飞此洞,也该撞掉些泥疙瘩吧?
蝌蚪一路跪行,一路用竹片括平地面。以前都是回程的时候,才处理自己留下来的痕迹,现在他要试试,是不是有不可见的女鬼在自己身后整蛊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