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寨。
树枝三人急忙穿过广袤的后山,来到寨子前,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血腥气,气氛看上去有些凝重,此刻寨子里赫然站立了十几个人,其中大多数是寨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刘老爷子显然也在其中,而远处的地面上,横竖陈列着许多人的尸体。
这一行人中,许多人脸上都难掩疲倦之色,方才经历的种种,早已超出了众人的预料,虽然早已听到了一些消息,却还是被对方的心狠手辣震惊到了,只有刘老爷子这帮老人,才能做到面色如常。
树枝脸色苍白的来到人群里,目光落在地上那几具熟悉的面孔上,似乎猜到了一些,而青梅、竹马两人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苏逸远远的看着那边,虽说早就料想如此,却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果然陆白秋能年纪轻轻有此作为,果然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刘老爷子已经看到人群里的苏逸,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此刻人多不便,不然有很多话要对他讲了。
身旁几人目光冰冷的从那几具尸体上扫过,有人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理?”
“既然背叛了寨子,死是理所当然,不过就不必祸及家人了,让人把他们带走吧。”
刘老爷子微微沉吟道,又抬头看向远处。
只见拥挤的人群里忽然散开一条路来,一道绣白上衣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刘老爷子对她点头,见她面色如常,便知道事情如期所料。
看来,这一次行动,已经将他们斩去大半,再无反抗的余地。
陆白秋走到人群之中,来到树枝面前,摸了摸她微白的脸,有些心疼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和你想象的江湖有所不同,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这些都是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却不是你我的江湖。”
树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陆白秋拍了拍她肩头,转身往寨子里走出,头也不回道:“大家都散了吧,只需再坚持两日,朝廷的人马就过来了。”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喜,久压心头的阴霾似乎顷刻间扫去,就连紧张的氛围都无形消弱了几分。
“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相帮,不管是朝廷还是叛贼,咱们都不要趟这趟浑水,静观其变就好,有大当家的在此,想必其他也不是问题。”
“想不到这老匹夫这般阴险,往日里还四爷来四爷去,挥刀往自己人身上砍的时候,比谁都要心狠手辣,何曾念过旧情,也是刘老爷子仁慈,留他个全尸。”
“虽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朝廷到底何时才能赶来,黔岭周围几个寨子人心不一,怕是撑不到大军到来,就要看那群叛贼耐心几何,而他们放出的时间,就是明天了。”
众人议论纷纷,担忧有之,庆幸有之,倒也将刚才凝重的氛围冲淡了几分。
或许一晚上经历了太多,树枝等人早早就回屋子休息去了,大当家的派人来请苏逸过去谈话,传话之人倒是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大当家的为何对此人如此重视,倒是苏逸似乎猜到了一些,想了想,还是往大当家的院子里走去。
陆白秋作为寨子里一言九鼎的存在,寻常是很少露面的,寨子里的大小事务一概由刘老爷子处理,只有极为重要的事情才需要她点头首肯,比如今晚的行动,就是她亲自出手,将一队人马斩杀在管道之外,再有刘老爷子在寨子里策应,这才将一场危机消除于无形之中。
此刻屋子之中,刘老爷子见门外有人到来,便朝大当家的拱了拱手,退出了出去,刚好从苏逸身边路过,顿了顿说道:“此事,多亏苏少侠了。”
苏逸不置可否,刘老爷子也并未在意这些,离开前说道:“大当家的就在屋子里,你先去吧。”
轻轻推开门,果然烛光深处,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背对着他,正精心擦拭着手中长剑。
陆白秋头也没抬,便知道苏逸已经来到,说道:“你来了。”
苏逸慢慢走到桌子旁,自己沏上一杯茶,抬头说道:“找我来何事?”
陆白秋说道:“你在我的地盘待了十年,还不能找你一次?”
苏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你说。”
陆白秋看了眼他手中的茶盏,说道:“知道你喜欢喝茶,这是从乾京带来的上好大红袍,皇室进贡,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便宜你了。”
“无功不受禄,我一个废人,可不值得大当家的如此看重。”
“你若要是废人了,我们岂不是连人都不能算是了?”
苏逸摇了摇头,轻笑不语,抬头看了眼身前绣白上衣的女子,虽说不上妖娆,却有种让人不可忽视的飒爽英气。
“若是我没看错,你是修行者吧。”
陆白秋语出惊人,忽然问道。
苏逸握着茶杯的手,不经意间微微一颤,当即恢复过来,淡淡说道:“大当家的这次怕是看走眼了吧。”
陆白秋摇了摇头,并未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刚要说话,忽然转过身去。
苏逸抬头看去,目光微闪,诧异道:“你受伤了?”
陆白秋咳出一口血,捂在手心,没有说话。
“以你的见识修为,不该会受伤的。”
“不过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回来看看寨子里的情况,毕竟刘老爷子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说你不肯参与其中,整个寨子里信得过的人也就这么些了。”陆白秋淡淡说道。
苏逸眉头微皱,没有接话。
陆白秋见他不愿多说,便开门见山道:“无论此次朝廷成败与否,北方战·乱一旦掀起,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十里寨想要在乱世之中自保,千难万难,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乾京谋个出路?”
苏逸也干脆道:“还是那句话,我一个酒鬼,值不得你这般看中的,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
陆白秋盯着他的眼睛,见他平静如常,丝毫没有躲避的样子,虽是不解,却还是知道这人并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