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是假的。
瓷器也是假的。
宾客们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滋易，又错愕的扭头看向叶天龙，就连龚子林跟周慧也被他们深深打量了一眼。
前两位是举证赝品证明的，后两位可是跟拍卖会有关的主办方……
苏泉儿上前一步，美眸中泛着一丝涟漪，客气道：“傅教授，也认同叶天龙的举证是吗。”
“不是认同，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傅滋易用词非常严谨，转身看向周慧，“每一届的慈善晚宴中的拍品都是需要层层把关，最后才能进入晚宴会场的，这两件拍品的鉴定机构跟来路，你可能提供？”
“我……”周慧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指搅弄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就连拇指上的一层皮都被自己抠烂，却浑然不知疼痛。
旁人没看到这一幕，苏泉儿却锐利的捕捉到了一切。
京大的考古教授都这么问了，事实的结果显而易见。
龚子林有种二次将脸放在地上任人踩踏的耻辱感，再加上龚家也是这次的主办方之一，只能硬着头皮质疑到底。
“傅教授，您德高望重，大家对你的话肯定是深信不疑的，但是也得讲究个证据不是？你要的那些东西随时都能看到，所以你也得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听到龚子林敢跟傅滋易叫板，不少宾客们摇头发笑。
有些时候，金钱跟地位也买不来名望。
傅滋易呵笑一声，只当眼前叫嚣的人是个孩子，随即捻起几块瓷片，又指了向瓷片碎裂后散出的粉末，开始科普：
“这件花瓶的来历我就不多做介绍了，你们应该都知道，所以我着重给大家讲一下它的制作过程。”
“既然是青花瓷，那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釉色，在晚明时期，从上釉到施外釉，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对上釉者本人的手艺要求极高，需要有全面的了解跟把握。”
“据我所知，这件瓷器应该是出自晚明宫廷周古蔺之手，名为青花海水白龙纹扁瓶，价值两亿以上……不好意思，说跑题了。”
“各位，我想说的是这件龙纹扁瓶其实用的是豆青釉，而原物用的却是白地蓝，而且陶泥的原料也不同，大多以苏泥勃青为主，所以经过时间的流逝，这种瓷器内部会生出一些类似锈迹的东西，不摔碎很难发现。”
“而原物用的却是万里挑一的陶泥，这种陶泥即便是经过高温烧制，历经千年，也不会生出这种杂质来。”
“所以，这件瓷器虽然是赝品，但却是当年一位高人所烧制，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高仿。”
正儿八经的科普讲解告一段落，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原来是高仿，难怪能骗过鉴定机构的眼睛，要是没摔碎的话，估计连傅教授都成功骗过了。”
“摔碎能看出来情有可原，可是没摔碎之前呢？”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句疑惑，成功引发一连串沉默。
几十道不解跟打量的目光落在叶天龙身上，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连傅滋易也是一脸沉着，面色不苟的看向他。
一旁的苏泉儿不自觉加重几分手上的力度，试图让叶天龙感受到她心内的好奇。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解答。
叶天龙镇定自若的感受着目光的洗礼，只单单一笑：“傅教授应该还没说完，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跟教授提问就行。”
妈的！
龚子林暗骂一句，上前一步道：“少得意，就算是傅教授说的，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这鉴定机构都出证书了，绝对不可能是赝品！”
“你连傅教授的话都要质疑？”苏泉儿失笑反问。
龚家这代出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偌大的基业早晚毁在他手里。
龚子林嗤笑一声：“苏小姐别急，等我问几个问题再说。”
“你问。”傅滋易丝毫不在意，抬手示意他发问。
对于这种无知还狂妄的人，在考古界他见得多了，自然懒得介意。
龚子林立马问道：“既然都是晚明的瓷器，傅教授是怎么判断当时用的就不是这种陶泥呢？再说了，仅仅只是陶泥原料的区别来鉴定真假，未免有些牵强。”
“你觉得牵强，还是大家伙都觉得牵强？”
傅滋易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却见众人眼中的疑云并未散去，显然也是半信半疑。
既然都不信，那就再多说几句。
涉及专业领域，傅滋易正了正神色：“除了这点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位宫廷御用大师极其擅长水墨画，他会在瓶底夹层中画上一幅应景的画，并且留下专属印章。”
“所以，但凡是出自他手下的瓷器，底部都会比旁人要厚上两寸。”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仿造也是能仿的出来的啊？”又有人好奇询问。
傅滋易呵呵一笑：“这个在当时可没人知道，都是我们在挖掘考古时印证得来的结果，即便后期百年过后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也不可能造出当时的瓷釉技术。”
闻言，苏泉儿弯腰捡起底部裂成两半的瓷片，开始给大家传阅。
有人小心翼翼的接过瓷片，见里面果然没有夹层印章，气的立马扔在地上。
“没想到真的是个赝品！”
听到这一句，周慧脸都绿了。
龚子林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有些结巴道：“那……那又怎样，如果真的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名匠所仿制的赝品，这位大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瓷器的秘密，肯定会精确到每一克的重量！”
“你说的没错。”傅滋易点点头，“这恰恰更能证明，这件龙纹扁瓶是假的，因为重量虽同等，可它却少了好几道工序，表面上是看不出来，除非摔碎。”
但由于做工精巧，就算是赝品也价值百万，更没人敢去冒这个险，生怕自己看走眼。
听到这，众多豪门富商眼中的疑云逐渐散去，生出丝丝亮光。
“还好刚才没有拍！”
“是啊，这怎么混进来赝品了？这后面还让人怎么拍！”
“我原本还打算竞拍一下这只龙纹扁瓶来着……”
傅滋易目光掠过发牢骚的众人，一眼落定在叶天龙身上。
“苏家女婿，你是怎么一眼辨别出真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