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还没出门,宫中派人来传话:陛下决定此次祭天由冲虚道长主持,让七王妃在府中休息,不必参加了。
云裳一时有些懵,那天还把她夸成花,今天就不用了?
仔细盘问送信儿的小太监,小太监支支吾吾不敢说,空青举了拳头威胁,他才不得不透露一句:
“冲虚道长此次带了徒弟来,还说有您没他、有他没您……”
空青顿时火大,“这个老东西,是您让司天监请他来的,他居然还不肯合作?!”
小太监忙道:“也不是冲虚道长说的,是他徒弟说,此次祭天不能有女人参加。”
云裳眉头微动,又被瞧不起性别了吗?
从她学摇卦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被歧视看待,直到她有了神准之名,又被苍帝赏识,才无人再提她是个“女人”了。
不过云裳也不稀奇,冲虚道长因为她擅自改了顾行俨的元辰宫,便认为她有违天道,要把她活活烧死,如今成为苍帝的座上宾,不打压她才怪了。
让小太监回去复命,云裳并没打退堂鼓,只静静的思忖着。
空青在一旁很不满,“不然去问问殿下?殿下说过不许清虚观的人随意下山,再把他们撵回去不行吗?”
“你觉得他有心思管吗?”
他连楚郦婉他都顾不上,显然奸细的事没那么简单。
空青又心急了,“那咱们怎么办?就让那老东西得逞了?”
“不让我参加祭天祈福,却没说不许我探望母后。”云裳仍旧打算进宫,“去吩咐备车,许久没为母后卜卦,需要去慰问一番了。”
……
云裳到了宫中,才知陈皇后并不在“永安宫”。
“娘娘和曹贵妃在御花园中听玄知道士讲经,午膳也在那边用了。”小安公公说了去处。
“玄知道士是何人?”
“是冲虚道长的徒弟,此次祭天祈福的主礼人。”
云裳恍然,“……原来如此。”能得到皇后与曹贵妃的认可,这玄知道士也不会是个假把式的。
“既然是讲经,我们也去听一听,就请小安公公带个路?”
“这……您不如在宫中等娘娘们回来吧?”安公公小心翼翼地道,“这位玄知道士不好相与,比冲虚道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冲虚道长都想把她烧死,徒弟还想千刀万剐不成?
云裳轻笑,“无妨,我不介意会一会他。”
小安公公替她担忧,却不好拒绝,但云裳仍旧坚持去,他也只能带她往御花园的方向走,“……曹贵妃很看重他,丞相府老夫人前阵子重病突然好转,就是他出手相救的。据说一手药针很神通,不过都是听来的,咱家也没亲眼见过。”
这话是告诫云裳别针对太狠,得罪了人。
云裳点头道谢,未再多语。
一路说说走走,很快就到了御花园。
隔着一个日月池,她都听见了娘娘们叙谈的嬉笑声。
池周垂柳环绕,于水中倒影,影影绰绰,引得鱼儿涎叼游戏。池中央的八角亭中,一个身材消瘦的道袍少年束立侃侃而谈。
他一身朴素,除发髻插了一根杨木簪外,周身没有其他点缀。好似雾霾中一颗轻闪的星,虽身入泥沼,却不染俗尘。
云裳略有意外,“原来是他?”
空青有些纳闷,“谁啊?王妃您认得他?”
似是听见水池对岸的说话声,道士暂停讲经,投目看来,正好与云裳四目相对。
皇后与曹贵妃一怔,转过身也看见云裳了。
云裳笑着朝对岸的八角亭走去。
玄知道士幽幽道:“形如枯槁、半进朽木,她居然还能活着,不是妖魅降生,便是一个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