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官场禁区
苏瞻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明朝之所以变成后世那个熊样,就因为朝堂尽是一帮子夸夸其谈的迂腐之辈。
话,朱佑樘心里也挺开心的,十几年来,被六部官员压得喘不过气来,稍有什么动作,就有人冲上来引经据典,甚至抬出祖制,搞得不胜其烦。没想到,以前夸夸其谈,出口成章的人,竟然被苏立言搞得理屈词穷。
看来,自己当初选择苏立言是选对了,这子绝对是一根极品搅屎棍子,很多事情到他手里,估计搅和搅和就出现了奇迹。
杨一清虽然被气晕了过去,但殿试还得继续,几个太监将杨一清抬到偏殿休息,朱佑樘则继续大殿考试。
“苏立言,你为朕解释一下,何为‘揍他们’?”
“启禀陛下,学生以为,我大明万邦臣服,靠的不是礼仪之邦,而是文武并重。番邦既然挑衅我大明,自然是心中无惧。此时,我大明当展示自己的强大,告诉那些番邦,我大明不仅通文明礼仪,还有强大的武力,只有将那些野心者彻底打服,他们才会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对于某些人,该揍就要揍!”
“嗯”朱佑樘甚是满意的抚摸着胡须。
谢迁等人就有点蛋疼了,尤其是刘大夏,神情特别纠结。瞧苏立言这番话得,有理有据,可你刚才为什么就那么贱呢,直接嘴炮坑杨一清,大家好好话讲道理,不就没事儿了?
朱佑樘挥挥手,示意苏瞻可以离开了。这下苏公子可就郁闷了,这才问了几句?这可是殿试啊,这就完了?
挠挠头,苏公子稀里糊涂的离开了保和殿,朱佑樘搞什么鬼呢?难道不让本公子当子门生了?
往常殿试很缓慢,一般情况下,一个贡士进入保和殿之后,至少要待个一刻钟才会出来。
苏瞻倒好,进去半刻钟,不仅自己出来了,还有一个杨一清被抬出保和殿,大明开国以来,就没出过这种奇葩事儿。
殿外一群准进士看到苏瞻走出来,一个个心情忐忑不安,会元公进去没半刻钟就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陛下问的问题太刁钻,会元公回答不上来?
只是,看会元公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啊。
接下来,作为殿试头号种子的苏瞻站在一旁看热闹了,可是让苏公子郁闷的是,其他人进去后待得时间都比较长,这些来走出大殿的时候一个个眉开眼笑,显然自我感觉非常不错。
这就很郁闷了,别人感觉很好,就我感觉不好,难道自己要凉了?
殿试从早上到申时结束,午时朱佑樘连同群臣在殿中吃零便饭,可考生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四月十三,也就是殿试第二,准进士们再次来到了保和殿前,今可是公布最终排名的日子,巳时公布皇榜的,到时候就知道这一届三甲进士排名了。
不到巳时,王岳捧着一个托盘走到保和殿台阶之上,看看日头,等着巳时一到,他便展开皇榜,捏着公鸭嗓子读了起来。
“一甲头名,祥符苏瞻!”
“.....”
轰,下边立马就有些炸锅了,就连苏瞻也没想到,自己在保和殿上折腾一番,竟然得到了一甲头名。也就是,自己当状元郎了?
解元、会元、状元,这是连中三元啊。
自大明立国以来,连中三元中可以是寥寥无几,仔细算起来,也只有太祖年间的黄观,以及正统年间的商辂。但黄观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功名被取缔,也就是大明朝官面上真正连中三元的人就只有商辂一人。
现在,又出了一个连中三元的才子,此人便是祥符才子苏立言。
哪,当状元了,这感觉怎么跟做梦似得?其他准进士们眼珠子都红了,陛下这是在作弊啊,真以为我们啥都不知道呢?
昨苏立言可是口若悬河,大放厥词,还在保和殿上把左都御史杨一清给气晕了,这种人居然被陛下点为状元郎。
迎着众人不善的目光,苏瞻站直身子,毫无俱意,羡慕嫉妒恨?没关系,谁要不服,找皇帝朱佑樘去。
其实,苏瞻也有点了解朱佑樘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人连中三元,必将名声大噪,这就叫势头,先把势头做的足足的,让其他人反驳不得。
苏瞻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就昨自己的表现,正常情况下别当状元,能进一甲头三名那都要烧高香。关键是殿试排名由皇帝了算,朱佑樘有意把他苏某人抬起来,委以重任,自然要把声势做足了,连中三元不是最好的方法么?
连中三元?呵呵,听上去美美的,但与之对应的便是压力。朱佑樘捧起一个连中三元的大才,肯定是要让他担事情的。
王岳接着读三甲排名,不过苏瞻并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朱佑樘要把自己安排到什么位置上去。仅仅是去六部当搅屎棍子么?恐怕没这么简单啊。
女人心,海底深。
皇帝心,那可比海底深深多了!
读完皇榜,大家就开始排次序了,作为这一届的进士们,要成批成批去保和殿拜谢圣恩,成为真正的子门生。
规矩很简单,一甲三人一起,二甲又是一批,三甲的人排在最后。
苏瞻站在最中间,领着榜眼探花郎再次进入保和殿,规规矩矩的行礼,朱佑樘则勉励几句,开始跟众人商议起来。
一般情况下,一甲状元榜眼探花郎在保和殿就会受到封赏,白了,就是当场封官,不用像其他进士那般需要等上一段日子。
毫无意外,一甲榜眼和探花被安排去了翰林院当一名编修,而轮到苏瞻的时候,气氛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苏瞻也很好奇,难道自己也要去翰林院熬资历?朱佑樘应该没这么蠢吧?
果不其然,苏瞻不用去翰林院,去的地方还有些吓人。
“苏立言才学出众,能力非凡,特调刑部郎中,掌浙江清吏司事务。另,苏立言任祥符副千户期间,屡建奇功,擢升锦衣卫千户,掌杭州千户所事宜。”
“嘶......”
苏公子忍不住抽起了冷气,刑部郎中乃是正五品,翰林院编修乃是正七品,这差着四个等级呢,按照正常情况熬资历,没有个八九时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苏公子一入朝堂,就从刑部郎中干起,闻所未闻啊。
官大好不好?当然是好事儿了,可要是一个站出来拦着的都没有,那你就该仔细想想了,既然是好事,为什么别人不阻拦呢?
就算是连中三元,那又如何,再看好苏立言,也不能一上来给个正五品官位吧?这明显不合规矩,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却没人站出来。
放在平常时候,六部官员将一亩三分地看得紧紧地,别正五品,就是个从九品都得计较一番。可是,旨意下来后,殿中鸦雀无声,就连一直看苏瞻不顺眼的刘大夏都没站出来阻拦。
这情形有点不对劲儿啊,可是哪里不对劲儿,又有些看不透。
刑部郎中,负责浙江清吏司事务。浙江是哪儿?那里可是江南锦绣之地,鱼米之乡,盐场之地,大明朝赋税近六分之一来自浙江,这可是富得流油的好地方,这么一块香饽饽不该是急着头皮抢么?
提升锦衣卫千户,倒不觉得意外,以自己所立的功劳,当千户绝对没人能反驳。但是掌杭州千户所,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朱佑樘这是摆明了要让自己以刑部郎中的身份去浙江杭州履任啊。
既然是刑部挂衔,那最大可能是去浙江按察司任实职,到时候按察司的官职能起到多大作用就是未知数了,倒是锦衣卫千户,那是实打实的权力。
等了好一会儿,愣是没人站出来拦着,苏瞻心里就凉了半截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不过,还是忍着疑惑赶紧领旨谢恩。连中三元,锦衣卫千户,刑部郎中,这一连串头衔,听上去挺唬饶,可是现在苏公子真高兴不起来。
六部一帮子人不出声,把这么个香饽饽扔出来,那只能明一件事儿,这绝对不是香饽饽,搞不好就是个深坑。大家都不愿意往坑里跳,那你苏立言要跳,大家也不拦着。
苏瞻站在一旁,心里不断犯嘀咕,可现在是在保和殿上,总不能拉着老公爷问东问西吧?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陛下,学生才疏学浅,资历不足,这刑部郎中一职,恐怕难以胜任啊,学生以为刑部主事邰正耀大人能力不俗,升任郎中,掌浙江清吏司事务最合适。”
苏瞻此话一出,群臣之中某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立马就慌了神,他眉头一皱,捂住心口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
“苏状元此言差矣,本官愧不敢当啊,本官前些日子觉得身体不适,请了郎中检查了下,竟然得了心疾。本官有心为国出力,奈何这身子骨不允许啊,倒是苏状元,才高八斗,能力不俗,担当此任绝对没问题!”
“不错,邰主事得对,状元公朝气勃发,英姿不凡,担当此任,最为合适!”
苏公子的脸顿时就有些扭曲了,他现在可以百分百断定,这个刑部郎中绝对是个深坑。自己只是提议一下而已,就把邰正耀吓成这副鸟样子,连心疾这样的烂借口都编出来了。
好吧,接下来苏公子看谁,谁就往后缩,最让人无语的是某位副都御使,径直接头疼,需要回家休养两。
麻痹,看来满朝文武都知道浙江清吏司是个坑,就我苏立言不知道啊。
皇帝大叔,之前不是好的么,让我去六部当搅屎棍子,可眼下这情况,明显不是当搅屎棍,这是要把我往坑里扔啊。
旨意下达,不管苏瞻怎么想的,都不可能抗旨不尊,最要命的是,这个差事甩都甩不出去。
正五品刑部郎中,管的还是富得流油的浙江清吏司......
朱佑樘好像也懒得跟苏瞻多解释,一副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的表情,散了朝之后,朱佑樘领着亲儿子回了后宫,张戎想发牢骚都找不到人。
回到苏府后,苏公子就让王去国公府一趟,没多久,张紫涵就赶了过来。
孙夫人虽然也讲究规矩,但也并非不近人情,这两个男女见个面没问题,只要别做的太过分就校反正,苏瞻夜宿国公府,或者张大姐夜宿苏府,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张紫涵已经从张懋那里听到了消息,而且,很早之前,她就有了些猜测,只是没跟张戎谈过而已。
“涵涵,你跟我浙江清吏司的事情,明明一个香饽饽,怎么一个个都避之不及?”
“你呀,既然身在锦衣卫,难道就没了解过最近发生的大事么?”张紫涵抿口茶,详细解释起来,“此事还得从四年前的户部员外郎林衡之死起。”
随着张紫涵的叙述,苏瞻也渐渐对事情起末有了大概的了解。
四年前户部员外郎林衡奉命前往浙江,负责商人捐输以及税赋问题。当时户部库银不足,偏偏边军闹饷,无奈之下,朝廷才想着让江南商人捐钱。
其实江南商人捐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江南富庶之地,有着许多官商,其中尤以盐商、布商最富。
在浙江,盐场林立,每一个盐商赚的盆满钵满,富得流油,朝廷遇到事情,让他们捐输,实属正常。
按,有盐商捐输,再加上浙江富庶之地的税银,足够解决兵饷问题了。可是,那年最终只送回京城十三万两白银。
浙江之地,捐输加税银,只有区区十三万两白银,骗傻子呢?就在朱佑樘等着询问林衡的时候,林衡却在回京途中,于霸州驿馆上吊自杀了。
林衡之死,仿佛打开了一个魔海
为流查林衡自杀原因,以及搞清楚捐输以及税银的事情,朝廷多年来往浙江派了许多人,可惜结果很惨淡。四年来,不仅林衡自杀了,一名按察使告老还乡,一名副按察使自杀,还有一名副按察使成了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