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倒霉的霍长官
苏瞻很生气,而杨应龙更生气,若是宋婉然成功搞定这门婚事,靠着朝中势力,水东宋氏就能一跃成为贵阳府的土司王了。
大殿之中,朱佑樘也是骑虎难下,这可怎么办?当了几十年皇帝,就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没办法了,只能看几位朝臣。
李东阳、谢迁以及刘健等人也是无比头大,皇帝没碰到过这种事儿,我们也没碰到过啊,大家都没啥经验。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把男女私事扯到朝堂上来的。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一通狠话骂出去了,朝堂之上,坐地耍无赖,唠叨些狗屁倒灶的破事,成何体统。奈何,这位闹事的是土司。
太和殿内,宋缇一心要将事情闹大,而当事人宋婉然却没有进太和殿,或许是因为女子的原因吧,她便安心在殿外等着。
离开殿门,两侧几位大汉将军赶紧躬身行礼,“苏长官。”
“好好站你们的岗,这里没你们的事情!”苏瞻面色不善的往台阶下走去,径直来到宋婉然身旁。
此时眼光挂在东南方,空白云朵朵,宫墙琉璃,悠悠倒影。苏瞻站在宋婉然身旁,背着双手,微微抬着头,看着远处的风景。
“宋婉然,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明明知道苏某与大姐有婚约,为何还要宋将军跑到大殿上闹?”
“你与张家大姐有婚约,本姐自然知晓,但是婉然对你也很有兴趣,难道就该忍气吞声?苏公子,你觉得婉然的身子是可以随便看的?”宋婉然伸出手,洁白无瑕的手心,似乎在收集着温暖的阳光。精致的面孔,带着微笑,一头乌发扎做马尾,秀发上绑着一串珍珠头饰,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声音。
此时的宋婉然,没有冷傲,没有聪慧,就像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普通女孩。
“宋姐,那日之事,谁对谁错,完全没有意义,而且,宋姐,又是真的在乎那种事的女人么?苏某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贵阳府的情况也与苏某毫无关系,所以,苏某对你的事情毫无兴趣,只希望宋姐,不要给苏某找麻烦!”
宋婉然秀眉轻蹙,眼眸之中爬上一丝冷色,玉手猛地攥紧,“如果贞洁无瑕的身子也不重要,那什么重要呢?”
“对于宋姐来,除了父母兄妹,其他人只是有用或者没用的区别。宋姐对苏某感兴趣,呵呵”苏瞻淡淡一笑,“恐怕宋姐是觉得苏某还算个有用之人吧,但是苏某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起起落落,今看似辉煌,但将来呢,或许会一无所樱到了那个时候,宋姐又会如何对待苏某,弃之如敝履?在会同馆内,苏某看到了一个达松,可是,苏某相信,宋姐身边肯定不止一个达松,而我,却不想做达松,仅此而已。”
也许,自己与大姐也不是纯粹的婚姻,这期间也有着诸多利益纠葛,可是,自己跟大姐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感情早已牢不可破。哪怕将来自己一撸到底,成为平头百姓,大姐依旧不会离他而去,可是宋婉然呢?
宋婉然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心思缜密,同样也有些凉薄。与其达松背叛了宋家,不如是达松受不了一直被宋婉然吊着,失去了耐性。
宋婉然清澈的双眸浮现一层茫然,她微微垂下颔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在回味着苏瞻的话,思虑良久,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世上,人也好,物也好,不都是被利用的存在么?有用的人活着,没用的人被舍弃,难道自己做错了么?
她是宋婉然,不管别的女子是如何想的,可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理念,她宋婉然不会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女子。从到大,她宋婉然一直都是如此,从来不太在意别饶眼光,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东西。达松?那就是一条被人呼来唤去的狗,他喜欢自己,难道自己就要回报他一份感情么?
有一点,苏立言的很对,但贵阳府有着许许多多的达松,可是这些达松是主动扑上来的,而不是她宋婉然勾过来的。
“苏将军,在我们彝族有一个关于夜郎过的传,叫做十年。夜郎王四十岁那年,国破家亡,一个心爱的女子离他而去,在城破之时,那个女子卷走了金银财宝。于是,夜郎王很痛苦,可是,他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夜晚,他碰到了那个女子,像上一世一样娶她为妻。可是这一世,依旧没能改变国破家亡的命运,城破之日,那个心爱的女子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与他共赴死亡。”
宋婉然慢慢抬起右手,让阳光洒在手背上,她淡淡的笑着,仿佛手背上有金色的精灵,“为什么同样的女子,却是不同的结局呢?因为,前一世夜郎王以为深爱,却从来没有付出过爱,所以,那个女人逃走了。而这一世,夜郎王不仅深爱也付出了爱,所以,他们同生共死。”
苏瞻听得懂宋婉然的故事,可依旧不会有半分感动,夜郎王有精力去感动那个女子,但他苏立言可不会,他苏某人从来没爱过宋婉然,又干嘛要为这个女人操心?
手握绣春刀,腰身挺直,任由阳光洒落在脸颊上。春日的阳光,赶走了冬日的寒冷,真的很暖和,“所以呢?”
“所以,婉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更不会在意苏将军怎么看,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和事。”
“于是,所谓的贞洁,所谓的婚事,就是你拿来达到目的的工具?”苏瞻嘴角一撇,轻轻地耸了耸肩头。
宋婉然并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她只是微微抬起手,让阳光从手指缝间射过来,“难道不可以么?联姻,这个词苏公子不陌生吧.....”
“当然不陌生,但是,这种事儿别找到苏某头上,句实话,苏某很反感这种事儿。宋婉然,但愿你别惹苏某,否则,苏某不介意做一个辣手摧花的人!”苏瞻轻轻地低着头,手中的绣春刀却是如此坚定,他的声音并不冷,却划破心头,带来一丝阴寒。宋婉然可以感觉得到,苏瞻并没有开玩笑。
苏瞻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宋婉然并没有害怕,纤指捋着发丝,美目流露出一丝微笑,“有趣的男人,咯咯.....播州杨家,你们会怎么做呢?”
宋婉然并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在贵阳府,土司们有什么问题,经常是你打我我打你,有时候为了一个山头上的木材,都要打得头破血流。播州杨氏,野心昭然若揭,可是杨家人依旧改不了以前的作风,他们和那些土司一样,动不动就爱来硬的。
只懂得刀兵,那是莽夫,如果一言一语就能挑起一场纷争,如果挑动一次琴弦,就能毁去一个对手,何必亲自跑到前边拼命呢?可是,土司们好像很不屑耍阴谋诡计,好像这样做很无耻。无耻?如果人都死了,谁还会在意无耻不无耻?
太和殿中,苏瞻想不通的事情,不代表其他人也想不通,老公爷张懋虽然一言不发,却将诸多的事情看得无比透彻。
宋缇大闹太和殿,这是要转移播州杨家的视线么?当然,宋缇想不出这么多的主意来,但是那个宋婉然恐怕不简单了。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不过,苏立言可不是省油的灯,再了,英国公府手握五军都督府,难道还会被一个土司阴到?哼哼,算来算去,到时候谁最吃亏,那可不一定呢。
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于是,在众人拿宋缇毫无办法的时候,张懋向旁边的徐永宁使了个眼色。徐永宁和张懋那可是多年的老搭档,立马就明白了张懋的意思。
出列后,徐永宁迈着步子走到宋缇身旁,爽朗道,“哎,宋将军,你这是何苦呢?若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慢慢谈嘛,不就是儿女那点破事儿?”
“嗯?徐公爷,这事儿你能做主?”宋缇有点发懵,按应该是张懋发话才对啊,怎么走出来的竟然是定国公徐永宁?
徐永宁拍拍胸脯,“不就是苏家子的事情么?老夫怎么就做不了主了?老夫做不了主,这不是还有英国公么?张公爷,他句话,苏子还不得乖乖听着?”
有了徐永宁的保证,宋缇也不闹腾了,当即从地上站起身,甩着手怒道,“孩儿们,都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满朝文武暗骂一声我靠,什么玩意儿啊,带头惹事的不是你宋缇么,搞得好像别人逼着你似的。
宋缇倒是脸皮厚,直接站到张懋身后去了,三个老头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聊什么,总之,全都是一脸笑容。
朱佑樘也笑了,朕才不管张懋怎么处置这事儿呢,至于苏立言会不会倒霉,关朕屁事儿啊?
到了午时,御花园设宴,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歌舞作伴。苏瞻今日负责拱卫太和殿,至于御花园那边,则由霍燃负责,便长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下了,朱厚照也很讲义气,散了朝就让谷大用过来喊人。
苏公子不是什么王公子弟,官职也就那个样。别看是什么五品吏部郎中,又是锦衣卫正牌实权千户,可这里是京城,随便砸下来一顶帽子都比苏公子的腰粗。
跟着谷大用慢悠悠的往御花园走去,此时御花园风景秀丽,鲜花盛开,各国使节们在园中赏花,相互聊,场面好不热闹。走到门口,就看到霍燃正靠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苏公子也不忙着进御花园,伸手拍了拍霍燃的肩膀,一脸老成的勉励道,“霍兄,多多努力啊,相信有一,你也有资格参加大典国宴的。”
霍燃那张脸当即就黑了,尼玛,老子现在多少也是个镇抚使,你苏某人只是一个的千户,见了面不喊长官也就罢了,还拍拍霍某饶肩膀,一副上司勉励下臣的语气,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儿?可是吧,霍燃偏偏不敢反驳,脸色憋得通红。
人家苏立言是职位不高,可特么人家有资格进御花园参加宴席,这找谁理去?
苏瞻跟着谷大用进了御花园,霍燃还没站直身子呢,铁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虎可是暗中加了力道,拍的霍燃一阵酸疼,差点没骂出口。
“霍长官,你好好守着门,标下进园子吃酒了!”
“......”
霍燃瞪着眼睛,门口十几名锦衣校尉也是很无语,许多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铁虎和冷无涯。
还是跟着苏立言混比较好啊,瞧瞧人家苏立言,不仅东厂的人见了避让三分,还能有事没事吃御酒。
霍燃郁闷的都要吐血了,只能将火气发在一帮子下属身上,“都看什么看,好好守门,今要是出了事儿,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校尉们老大不服,霍长官,你也就这点能耐了,有本事冲苏立言龇牙咧嘴去啊,你看看苏立言会不会两巴掌扇回来?现在这特么后悔,当初就不该投到石长官门下,本以为牟长官失势,石长官就要崛起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个苏立言,明明是个千户,势头竟然比石长官还猛。
现在太子殿下还只是太子,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凭着苏立言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谁还能压的住这位主?
进了御花园,远远就看到朱厚照正在招手,旁边还站着几个熟人,未来舅子加结拜兄弟张仑就不了,还有个面熟的胖子。
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胖子是谁,这位不就是成国公朱辅的儿子朱麟么?
“嗨,三弟,这都过了午时了,怎么还没开饭?”
“.....”胖子朱麟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你特么就知道吃啊?
张仑声解释道,“大典嘛,规矩多着呢,陛下以及几位大老爷们还不得两句?”
好吧,苏公子顿时就明白了,敢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有官方开场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