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阵阵威逼
我詹某人真是受够了,跟着盐运司混,老是倒霉,我干嘛不试试跟着苏大人混?
詹德雕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此时就算闽中元和方东离亲自到场,他也不想改变主意了。似乎没有听到岳朝伦的话,詹德雕拱着手着急道:“苏大人,你若是同意,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契书。”
苏瞻顿时乐了,詹德雕这老小子还挺上道的,打个响指,一直绷着脸的萦袖总算露出点笑容。萦袖本就长得清秀漂亮,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不少。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书,萦袖笑着放到了桌子上,“詹老板说笑了,你手里握着上好的引岸,你找我家萧小姐合作,我们求之不得呢。”
萦袖满嘴说的都是萧绮月,表明自己是替萧绮月办事的,绝口不提苏瞻。詹德雕面露苦笑,后槽牙有点酸。哎哟,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呢?
岳朝伦更是一脸菜色的瞪了瞪眼睛,苏立言这家伙真够谨慎的,从始至终都挑明经手盐务的是萧绮月。谁都知道萧绮月跟苏立言的关系,可萧绮月说到底还没有正是嫁给苏立言,所以,严格上来说,二人是相互独立的。所以,别人也别想拿萧绮月经商的事情攻击苏立言。
李明突然有点蛋疼,苏立言啊苏立言,你特么是不是太谨慎了?以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加上你现在的地位,再加上英国公府的关系,谁还能借着萧绮月经商这点事情打倒你?就你跟萧绮月的关系,那就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还要装,这不是谨慎,这是诚心恶心人呢。
甭管苏大人的行为有恶心,但詹德雕还是痛痛快快的跟萦袖签了契书。詹德雕这个时候已经想通了,铁了心要倒戈,萦袖也是有备而来。萦袖随身带着萧绮月的商号大印,可想准备的有多充分了。刷刷刷,按上手印,签上大名,詹德雕有些感激的冲苏瞻拱了拱手。
詹德雕知道自己的情况,空有引岸,没有盐,别人还不愿意跟自己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叶土秀宁愿找苏州王麻子,也不找他詹德雕,可见处境有多尴尬了。所以,开口只要一成红利,但是契书上却给了詹德雕两成红利,这绝对算得上意外之喜了。
跟苏大人合作,苏大人主动让出一部分好处,跟盐运司合作,盐运司压榨詹家最后一点能量,仅仅一件事,高下立判。詹德雕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跟苏大人合作,早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一连串麻烦事了。
签了契书后,王二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右边的扬州盐引,“诸位大人,当初跟詹老板合作,王某用的便是这扬州的盐引。”
瞧着王二一本正经的样子,詹德雕咧着嘴,笑容十分尴尬。呵呵,装的可真像,我詹德雕要是不跟苏大人合作,你拿起来的就是浙江的假盐引了吧?哎,以后不能跟苏大人做对了,苏大人这坑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啊。
契书签了,倒卖私盐的罪名也摆脱了,双方都很开心,詹德雕高兴之下,着令柳氏准备一桌丰盛的宴席。众人落座,有说有笑,唯有李明和岳朝伦神情复杂。
半个时辰后,詹家门外再次响起了噪杂的吵闹声,原来是闽中元和方东离等人到了,他们想要进詹家大门,跟铁虎等人起了冲突。十几名锦衣卫挡在门口,铁虎和冷无涯站在最前方,“闵大人,还请你稍等片刻。苏长官跟詹老板有要事相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闲杂人等?饶是闽中元心机深沉,老成持重,也被铁虎的话气的脸色难看。什么时候一方布政使成闲杂人等了?嚣张,真的是太嚣张了,于承泽走上前来,神色严厉道:“铁虎,还请你让开,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布政使闵大人,你们锦衣卫可不要欺人太甚。”
铁虎睨了于承泽一眼,持着短枪满是冷笑,“兄弟们,于将军说我们欺人太甚!”
身后十几名锦衣校尉,仰着脖子大笑道:“哈哈哈,欺人太甚?我们是锦衣卫,我们就是嚣张,我们就是自豪!”
“嗯?”闽中元等人脸色大变,你嚣张,你自豪?这特么叫什么话,这话能乱说么?人家锦衣卫都承认自己嚣张了,别人还怎么说?难道说你们凭什么这么嚣张?方东离刚想说话,铁虎瞪着眼睛吼道:“锦衣卫办事,其他人等不得干涉,若有不同意见,可以上奏朝廷,请陛下裁决。”
“我.....本官.....我......”方东离气的脸色虚白,双手打哆嗦。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要不是年纪不小了,方大人现在就撸袖子跟对方打上一架。普天之下锦衣卫多了去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锦衣卫。不过铁虎有句话说对了,锦衣卫乃是内廷亲军,按照规矩,锦衣卫办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只需要向皇帝负责。外廷要是不满意,找陛下要说法去。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可自从英宗之后,锦衣卫可从来不敢这样办事儿。只有苏立言,只有这个家伙敢这么干。
大明最牛锦衣卫,没错,就是苏立言,自大明开国以来,哪怕是纪纲也没苏立言这么嚣张啊。
闽中元等人心里也清楚,自从苏立言入主杭州千户所以后,锦衣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的浙江锦衣卫再不是以前的娘娘兵了。可这里是浙江,如果任由苏立言这般嚣张下去,布政使司和盐运司以及都指挥使司的威信何在?
简直是哔了狗了,怎么会碰上苏立言这号人?别人嚣张就嚣张了,从来不会挂在嘴边上,苏立言倒好,一本正经的承认自己很嚣张,一点脸不给别人留。哼,我们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浙江谁才是真正的爷。于承泽翘着嘴角,满是冷笑,嚣张是吧?你们这么嚣张,那也要看看有没有嚣张的资本,这里是海宁县,不是杭州城,就凭你们上百号锦衣卫,能折腾出什么风浪来?
慢慢抬起手,身后的副将退后两步,吹响了脖子上的竹哨。刹那间,海宁长街响起了隆隆的脚步声,埋伏在外的三千兵马分成好几个阵列慢慢涌入城中。眨眼的功夫,闽中元等人身后就多了几百名都指挥司士兵。
铁虎的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于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要率兵围攻我锦衣卫不成?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围攻锦衣卫?铁虎,你可不要乱扣罪名,听闻有人要陷害詹老板,都指挥使司特奉布政使司闵大人命令,前来保护詹家老小。期间,若是跟锦衣卫有什么冲突,那也是纯属误会。”
于承泽凛然不惧,这里可是浙江,不是南直隶,更不是北直隶。你嚣张,你自豪?神特么你自豪,面对都指挥司兵马,锦衣卫也得夹着尾巴。
啪啪啪,突然一阵掌声响起,让紧张的氛围更加诡异。人群分开,苏瞻带着人缓缓走到门口,“哟,闵大人?方大人?于将军?哦,王公公,你们全来啦?哎呀,怎么来之前不通知一声,本官也好准备一下啊。”
其他人还好,王康可就郁闷了。在浙江这一代,谁见了不喊一声王管事或者王大人,谁敢喊王公公啊?公公两个字,是什么人都能喊的么,本来没了把就很伤心了,你还一口一个公公提醒,生怕别人忘了似的。坏,真的太坏了,可王康还真就只能忍着。
闽中元不想跟苏瞻废话,他拱拱手笑道:“苏大人说笑了,我们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说有歹人要害詹德雕。我等放心不下,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歹人?苏瞻心里冷哼一声,不过脸上却一直堆着笑,“看来都是误传了,这里可没什么歹人,詹老板好好的呢。詹老板,你快上来说句话,否则可就让别人误会了。”
詹德雕很快就走上来,皮笑肉不笑的朝闽中元等人施了一礼,“诸位大人,没人要害詹某啊,纯属误传。詹某刚刚跟萧小姐签了契书,打算让萧小姐走詹某的引岸,正在府上庆祝呢,诸位大人若是不嫌弃,一起吃些,如何?”
闽中元脸色大变,方东离更是狠狠地盯了詹德雕一眼,不无威胁的说道:“詹老板,有些话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说。”
“方大人,有些事情,詹某考虑的很清楚了,詹某握着引岸,无盐可卖,萧小姐握着大量盐引,却没处卖盐,这不是正好么?”詹德雕心中很怕,可还是咬着牙撑着。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得撑下去,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下场会很凄惨的。
方东离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好好好,非常好,詹老板这么做,也是非常不错的。”说完话,方东离朝着詹德雕身后使了个眼色,这时李明和岳朝伦方才来到闽中元等人旁边。
岳朝伦一脸愤慨的指着铁虎身后的王二,大声说道:“诸位大人,事情经过,下官亲眼所见,詹老板这么做全都被逼的,都是那个叫王二的设计陷害,王二乃是私盐贩子。”
“什么?竟有这等事情?”闽中元等人大吃一惊,于承泽更是大吼一声,“来人,快将这个将王二的匪徒拿下。”
有了于承泽的命令,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扑了过来。本来还以为会跟锦衣卫大打出手呢,可谁也没想到苏瞻竟然一声令下,锦衣卫自动让开了路,那个叫王二的乖乖地走上前来。
也不用士兵绑缚,王二大踏步走到岳朝伦面前,脸上毫无惧色。岳朝伦绷着老脸,直接懵逼了,闽中元等人也是一脸懵逼,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苏立言二话不说,就把王二给卖了?这不是苏立言的风格啊,苏立言不是一向很护犊子的么?
闽中元刚想问话,却见王二抬起手,照着岳朝伦的老脸呼了下去,这一巴掌又响又脆,打得所有人都没回过劲来。岳朝伦彻底傻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竟敢打本官,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呸,你知道老子是谁不?居然说老子是私盐贩子,你再敢多说一句话,信不信老子把你满嘴牙全都拔掉?老子混迹南京城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污蔑成私盐贩子。”
岳朝伦哪里听的下去,当即就要命令衙役把王二拿下。闽中元却是心头一震,他总算听出点问题了。混迹南京城十几年?这个王二不是苏立言的人么,怎么在南京城混了十几年,而且瞧这家伙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商人啊。
闽中元赶紧朝着于承泽使了个眼色,于承泽上前两步拉了岳朝伦一把,随后小声问道:“不知兄台,到底是谁?”
王二眼睛一挑,直接看天去了,理都不理于承泽。苏瞻赶紧上前两步,笑着说道:“这位啊,名叫王潇捻,乃是魏国公府王夫人最小的弟弟,也是小公爷徐鹏举的小舅舅,在南京城都喊他小舅舅王二金。”
闽中元等人脸色变了又变,宛如吃了十斤死苍蝇。恶心啊,实在是太恶心了,鬼知道中间商王二还有这层身份。小舅舅王潇捻,神特么小舅舅,小公爷徐鹏举的小舅舅,他会是私盐贩子?闽中元不觉得苏瞻会撒谎,这种事儿是不是撒谎一查就查出来。瞧小舅舅的行事作风,估计在那京城那也是一号人物,估计认识他的人少不了。可是,这里是浙江海宁县啊,又有几个人知道徐小公爷的小舅舅长啥样?
岳朝伦这巴掌是白挨了,找小公爷的小舅舅报仇,此生无望啊。闽中元觉得自己的后槽牙生冷风,苏立言太阴险了,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稍不留神,你就会跳进去。
王潇捻的名号,闽中元是听过的,但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只听说王潇捻是个二世祖,仗着家世,整天没个正事,手底下倒是有几家铺子,但王潇捻不怎么管。王潇捻倒是挂着扬州盐商的身份,可这家伙懒得很,空有名号,从来不干活。扬州盐运司看在魏国公府的面子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鬼知道,这么一号混不吝的人物,竟然成了苏立言手中的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