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已是有些乱了方寸,良久才强笑着道:
“这……这些东西都在府中库里,若是赶着翻找,一时间却是太过仓促……”
这话一说,连旁边的三房夫人赵氏都不禁连连摇头,贵重的首饰这类东西即便不是常穿常戴,收在首饰匣子里,哪有什么在库中翻找的事情?
蓝氏那边则更是牙尖齿利地挤兑道:
“呵呵,赵尚书家出来的东西都能塞到库中存着,真不知道长房那边备了什么好东西,能连这般珍品都弃之不用?”
这话说着,徐氏便指着最初安清悠带的那银簪发钗,与安清悠现在戴的物件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若这都看不出端倪来,除非安德佑就是个睁眼的瞎子!
徐氏的脸色已经青了。
安清悠微微摇了摇头,这蓝氏显然是看出了些什么,这般说话,那已是将徐氏往死里逼了。
可蓝氏这位四房夫人用心极其狠辣,眼下之势分明是想借这事情踩长房一个大丑出来。
正所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自己好歹亦是长房中人,便是内宅斗得再厉害,终不能让全家变成了四房踩在脚下的踏脚石。
安清悠这般寻思,当下轻轻地言道:
“四婶娘哪里话来,母亲过世之时,清悠年纪尚小。故而夫人将母亲的遗物打包封存未曾开启,却是要等到清悠出嫁之时,再作为嫁妆的。四婶娘这般说话,却是有些想的左了。夫人,您说是不是?”
“啊?!”蓝氏一呆,她本是善于应变之人,原本看着这事情异峰突起,正是把长房搅出些大麻烦的绝好时机。
可千算万算,却终究没想到安清悠此时会说出这等话来。
如此阻得一下,徐氏那边倒有些回过了气来。
安清悠这话里分明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老老实实把之前强占了的东西吐出来,这一页便算揭过了。
可是安清悠的生母赵氏那是正经八百前吏部尚书家出来的嫡长之女,昔日赵家全盛之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安家能结上这门亲事都算是高攀。前夫人带过来的珍品着实贵重,徐氏把这些东西霸了几十年,就这么吐了出来,那可是让她肉疼到了极处。
徐氏本就有贪财的毛病,一想想那些贵重珍物要吐出来,心里就如小刀剜肉一般的痛,兀自在那里支支吾吾地道:
“嗯……嗯……这个……那个……”
安清悠心里大是感叹,这徐氏贪欲若斯,当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死不悔改!
今日之事自己若想把事做绝,只需当着众人之面把她强占自己母亲遗物多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便是。依着父亲这等性格,如何能在三房四房的人前落这份面子?到时候让徐氏把东西吐出来不说,十有八九还要休书一封,不把这徐氏打发回了母家才怪!
看着徐氏那副天人交战难以取舍的样子,安清悠却是微微叹了口气,兀自对着安德佑轻轻地道:
“我长房上慈下孝,一贯便是如此,父亲大人,是吧?”
安德佑之前一直在怔怔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听得女儿唤着自己,恍然抬头道:“嗯……什么?”
安清悠上前欲再道:
“父亲大人,刚才女儿和夫人说……”
“老爷!”
一声媚叫却是从徐氏口中发出,这位已是徐娘半老的长房夫人,此时说话竟如少女般娇嗔,莫说是安清悠和三房四房的两位夫人,就连旁边伺候的婆子仆妇们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边徐氏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说话语速之快,再不给其他人半点插嘴的机会,口中叙叙言道:
“妾身刚才和大小姐说,当年前夫人故去之时,留下了不少从她娘家带来的东西,都是好物事!妾身一直都打了包封存完好,这么多年来却是半点都没开启过的!眼瞅着大小姐年纪大了,什么时候出嫁,就都作为嫁妆随了她出门!”
“啊……啊……怎么回事?”
安德佑却是刚从刚才那沉思中惊醒过来,徐氏说话的语速又快捷无比,真让他犹自没听清楚。
徐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狠狠地咬着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叫道:
“妾身刚才和大小姐说,当年前夫人故去之时,留下了不少从她娘家带来的东西,都是好物事!妾身一直都打了包封存完好,这么多年来却是半点都没开启过的!眼瞅着大小姐年纪大了,什么时候出嫁,就都作为嫁妆随了她出门!”
徐氏说完这话,只觉得牙齿磨的都生疼,一句话的功夫,她的后糟牙都已经肿了起来。
安德佑连连点头:
“嗯嗯!好!本当如此!应当应分的啊!不只是这些东西,将来清悠出嫁的时候,府里还要再多备上一些……只是夫人你刚才叫那么大声做什么?震得老夫耳朵都要聋了,有两位弟妹在这里,没得叫人家笑话……唉唉?!夫人您怎么哭了?”
徐氏哽咽着,却是昧着良心说客套话:
“呜呜……老爷!妾身是看大小姐如今出落得一表人才,着实……着实欣慰啊呜呜呜!这些物事亲身替大小姐保管了十几年,终于要……终于要物归原主了!苍天……这苍天怎么就这么有眼呐?妾身这实在是喜极……呜呜呜……那个喜极而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