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节辗转,渐入年关。
第二天,张云起开车回老家江川。
人都是矫情的动物。整整一个学期没回去了,平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真要回去了,倒格外想念家里的一切。
张云起开车,初见坐在副驾驶上,倒是难得的独处时光,两人聊着天,经过6个小时的奔波,奔驰下了省道,穿街入巷,驶入了江川市区。
随着离水榭云都越近,途径那一条条高中时期上下学时走过的熟悉街道,张云起望着不断倒退而去的屋宇,窗户上已经亮起点点灯火,一股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到了水榭云都,已经是晚上八点。
张爸张妈都在家里,他们昨晚接到张云起和初见今天要回来的电话,一大清早就和初见妈妈蒋凤去菜市场买了一堆好菜候着了。
张云起和初见一进门,张妈和初见妈妈接过他们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熟悉的唠唠叨叨的声音也就响了起来,张妈对自己儿子可亲热不起来,但牵着初见的手,一口一个好闺女叫的张云起都以为自己是个倒插门。
市一中还没有放假,不过晚上春兰都在家里面自习,听见了外面动静才从书房里跑出来,欣喜地叫她二哥和初见姐。
张云起看见自己的这个大妹,心里总有一股愧疚和怜惜,半年不见,正在读高三的春兰已经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长得也高,只是鼻子上架起了眼镜,相较于以前那个干活麻利性格极其要强的农家女孩,身上多了一份文静气。
小小又长高了不少,转眼间,这个小丫头已经念小学四年级,正坐在沙发上玩pS1游戏机,张云起把成龙的亲笔签名照给了她,小姑娘高兴的一蹦三丈高,别看她才十岁大,这个富养起来的女娃娃,见识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知道什么是好的,清楚这个签名照可以让全校同学羡慕到流口水。
初心和小小同龄。这些年来张云起也是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长大的,或许是遗传蒋凤的基因,越长越漂亮了,但她的病没得治,智力发育迟缓,好在现在也能说话了,像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看见了初见,就伸着手用含混的声音喊:“姐,姐姐,姐姐……”
初见走过去抱了抱自己的妹妹,满眼都是心疼。
张云起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从友谊商城买的玩具递给初心,初心意识到这是送给她的礼物,紧紧抱在怀里说:“云起哥哥好。”
晚饭吃的十分温馨。
在95年的年关,这个深冬腊月里,一家人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旁,菜都是道道敦实的土家菜,酒是云溪老家人自酿的杨梅酒,电视机放着95年很火的电视剧《包青天》,小小和初心吵吵闹闹的,初见和春兰小声聊着市一中和北大的一些事,张云起陪他爹喝酒,一家人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张妈给初见夹了一只鸡腿,问道:“闺女你这次放多久的假?”
初见微笑着说:“放到元旦,2号才回学校。”
张妈扭头又问张云起。
张云起夹了块鸡肉塞嘴里边吃边说:“和初见一样,到时候我送她回里津,然后坐飞机去北大,不过马上考试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过年。”
张老汉一听这话,接话说道:“咱们云溪的别墅群项目竣工了,3号准备搞一个仪式热闹一下,张海军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抽出时间出席一下。”
张云起道:“3号我肯定回里津了。春节的时候再回吧,刚好住一下新家,今年咱们全家回云溪过年。对了,云溪分给咱们家的别墅准备装修了没?”
张老汉喝了口酒,说道:“我本来想简单搞一下,请邻村的木匠打些经用的家具就差不多了,那房子家里也根本就住不了几次,但你大哥不听,说现在老家的别墅和村里其他人都一样,那装修应该也只能是云溪最好的,要不然落在村里人眼里就不对,现在他在操持这事儿,年前能开火住进去。”
张云起点点头。
他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次日张云起去了市里面,找杨家荣。
他在省里面的关系还可以,湘南大秘刘民生和组织部四处的熊枚海熊处他很熟。
有一次在怡园宾馆吃饭,聊到宋子健马上到站的事儿,熊枚海笑眯眯地对他说,去看看去年十一月七号的《中国人事报》。
报纸张云起让杨瑾找出来看了,核心意思是某位大佬提出要加快干部年轻化。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最重要的是胡宪峋对杨家荣的态度他再清楚不过,再叠加各种各样他知道的风向,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
杨家荣即将调任里津,接替宋子健的职务,成为里津的掌舵人,而列常也是顺其自然的事。其实不管从年纪、能力、政绩任何一个角度讲,现在的杨家荣确实有这个资本。
大半年没见,杨家荣变化不大。
这么说也不对,至少他是春风得意的,看见张云起,这位给江川城市和农村的改革开放设计出了全新底层引擎模式,为这座城市经济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年轻小伙子,笑声格外爽朗。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家荣以为张云起是来找他谈江川爱华电子大型生产基地的事,现在一期工程即将竣工,他自己也十分重视。
这毕竟是他在江川的最后一个项目,也是迄今为止在他手上打造的投资规模最大,接纳冗员最多,产业集群效应最强的政府搭台、民营企业主导、国资配套的劳动密集型科技项目,可谓方方面面都贯彻了国家推进改革开放的宏观政策,并且在地方政府主导的投融资创新模式上再次引领潮头。
江川为此造势很大,央视和省台都请了大记者,省里面也会来大佬,12月26那天,将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竣工剪彩仪式。
杨家荣等张云起坐下,开玩笑道:“张总在里津发财,已经快忘记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家乡人民了吧?”
张云起一听这话,故意叹了口气:“杨书记这是笑话我呀,财没发成,破事倒是遇到一箩筐,这半年来在里津什么事情都没干成,还折进去了几百万。”
杨家荣眉头一挑:“有这事?”
他看出来了张云起这是打蛇顺棍上,来找他诉苦的,但是神情依然流露出了一丝兴趣:“你说说看。”
张云起便把乔口镇荷花虾大型种养殖基地项目桩桩件件发生的变故说了一遍,听得杨家荣眉头越皱越紧。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看来里津的情况很复杂,在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推动改革开放,招商引资大力发展经济的今天,未免有些不成体统了。”
张云起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多事杨家荣自然不会说的过于直白,但杨家荣的态度就代表了问题的解决方向。
乔口镇项目迟迟没有落地,除了确实面临巨大的困难之外,他也有跳出困局,顺势而为等杨家荣调任里津之后奉上一份价值三千万的大礼的想法在。
这是环环相扣的。
解决了杨家荣的一个问题,就解决了他的一切问题。
此为生存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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