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郑淙元站起身,平静的神色无声的说明这件事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并非无意之间犯下的错误。
延平太后微微皱眉,倒没有打断郑淙元的话,郑淙元虽然年轻,但是这些年来做事,从来都十分老成,不会如此莽撞做一件事。
做了,那也是有十分的理由。
“皇祖母,孙儿以为,父皇体弱多病,无法承孝膝前,皇叔康健,多年来也本份勤勉,唯一牵挂的也是那位郡主,对于南郑来说,也只是一位郡主。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希望皇祖母舒心安乐。”
延平太后心里一动,扶训纯厚,虽然城府深,但心地却好,微微叹一口气,扶训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可这事情,总有一个先开口的人,总不能是她开口。
“扶训啊,难为你有孝心。”延平太后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些年来,一步步从她手里夺走的权势,她也不那么计较了,老了,有儿孙环绕就是她一个老人的梦想。“这也是你这段时间与你皇叔修好的原因?”
郑淙元并不意外。
“孙儿想着,端王性软,不忍看自己唯一的子嗣受苦,这么多年,始终不能释怀。孙儿以为不如放手。”
“不如放手?”延平太后慢慢地重复一句,看了一眼地下站着的郑淙元,安静从容就像是没有半点私心一般。
“此事,自然全凭皇祖母做主,孙儿只是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所谓旁观者清,或许正因为皇祖母对端王恨铁不成钢,而端王又心系朝仁郡主,这才看不清。”郑淙元慢慢地说道,直接将主动权给了延平太后。
延平太后并不相信郑淙元没有私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伯定这孩子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不管她态度软硬,都没能走进这个最爱的儿子心中去。
郑淙元提出的办法倒不是完全没有一试的可能,那个启顺楼的,对于南郑来说,就是个郡主而已,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
“皇祖母,孙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郑淙元并没有再劝说下去,延平太后生性多疑,再待下去劝说,势必弄巧成拙,恭敬地行了一礼。
“邓麽麽,送送太子。”延平太后挥挥手,她是该好好地想一想。
……
郑念如从端王府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见郑皓元的马车停在那处,赶马的是卢虎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却长得十分瘦弱,并不显眼。
见郑念如走来,那侍卫放下马凳,郑念如直接上了车。
“堂姐——”郑皓元立刻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去你说的地方?”郑念如问道,她不过是随口答应,想不到郑皓元十分兴奋,两日就的安排好了,央求着郑念如去看。
郑念如觉得,她这衣服本来是为了郑皓元裁制的,虽然男子的服饰与女子的服饰有很大的差别,但是,郑皓元穿不出的效果,郑念如并不觉得对方能穿出来。
文赞紧张地来回踱步,这个特殊的场所,他已经让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在知道郑皓元弄得那些布匹是为了那一位朝仁郡主的时候,他就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一般。
本来那十分珍贵的藕丝混织蚕丝的布匹在郑皓元的手里的时候,文赞就觉得暴殄天物,这东西在郑皓元手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可是昨日看到郑皓元拿来的衣衫,那细密规整的阵线,对布料的处理,都让文赞十分惊叹。
“将屈湘叫过来。”文赞觉得还是要再敲打一番,第一次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要知道,他为了见朝仁郡主,还被端王狠狠打了一顿。
文赞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朝仁郡主,更加没想到,自己在见到朝仁郡主前,更是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绣针走线。
门口进来的男子低头躬身,一身长袍酡颜如花开,随着男子的走动沉静如水铺散。文赞转身,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一个宝藏。
当初他在街上遇到这个饿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也只是惊讶这男子即使落魄狼狈到如此的模样,竟然也可以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文赞十分善于抓住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对所有美好的事物几近疯狂的追求,男子的美融合在他自身的气质里,等男子洗漱一番干净出来,文赞更惊叹于自己的眼光。
但还是要敲打一番,能绣出那样品质绣品的郡主自然比他有更高的追求。
“你能站在这里,自然知道,要放弃什么。”文赞看了一眼在面前站定的男子,声音高高在上着。
“是——”男子低声回答,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在街头的时候,那种不甘从未那么强烈过。
他就这么死了,那么杀了他家人,又将他强掳来囚禁在身边,待玩腻了又像一只狗一般被扔在街头,有谁知道他曾经在这世上走过,又有谁知道他一家的悲惨遭遇。
他也知道,眼前的文赞也不是什么好人,救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可怜他,从他看到文赞为他定制的那些衣衫,又让他在台上表演,他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又有什么不一样,长公主从来就不是好伺候的人,眼前的那些男人、女人,与长公主相比,至少只是目光羞辱着他。
屈湘也知道,那一天也终究会到来,自从被救下后,屈湘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肮脏,他都要咬牙忍下去。
“今日好好表现,我不养废物。”文赞冷冷地说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让人妒忌的容貌,不管是男是女。
“是。”屈湘丝毫没有犹豫,躬身退了出去。
“少爷,四殿下到了。”文赞的侍卫立刻来报,文赞顿时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迎了出去。
这一处私人院落隐在东正街最繁华的院子之后,又因巧妙的设计,丝毫不显,有大隐隐于市的格局与态度。
但是,这里却不只是文赞名下的一所私人院落,而是在正门处,挂着一处不张扬的牌子——听泉屿。
在郑都之内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就算如此,也很难订到位置。
文赞三步两步走到后门,到了马车旁,亲自掀了帘子,只看到一袭鎏金灿烂的丝带垂在马车一角,堆满了文赞所有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