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江水里,六只足有成人小臂长的细长红眼中,泛着妖冶的光泽。
六只眼睛呈左右对称分布。
靠内一侧的眼角凑在一起,以眉心为中心向两侧发散。
红色眼白中,是暗红色的眼珠子,那眼珠子约莫有苹果那么大,但是放在这么大的眼白中,却又显得太小了。
“哗——”
伴随着水声,那头猛然从水中窜了出来,四周水花足足溅起快两米高,几乎快要洒在桥梁上。
四周传来惊呼声,声音不大,但我能够听得很清楚。
“这就是六穆?这东西一身煞气,怎么会有人把它当神供奉?”
“这你就不懂了,它能满足人的私欲,自然会有人大胆供奉,不然世间哪来这么多淫祠。”
“今晚不好过哟,还好我让我媳妇儿带孩子先睡了,今晚加班,也不知道处里会不会算奖金。”
“这东西体型可真大.....”
“嘘,你们小声些,打起十二分精神,刚才赵科长说了,今晚任务很凶险,我们命可都别在裤腰带上,都小心些。”
“知道。”
.....
六穆浮在水中。
看着那比汽车轮胎还要大一圈,似人似兽的头,我垂在袖子下的手紧捏成拳。
这就是那被芙蓉镇村民拜了数百年的河神——“六穆真君”。
一个货真价实的人造怪物......
草绿色凌乱的长发稀落地贴在头皮上。
那张满是横肉,覆满黑色绒毛的脸上,一张横跨了整张脸的嘴巴,正朝张子君的方向龇着森白的尖牙。
颤抖的嘴唇昭示了六穆的愤怒。
他用粗哑的男声恨恨道:“你们这群卑微的凡夫俗子,居然敢阻碍主人的长生大计,阻碍黑山派一统玄门的大业,甚至还害死了主人。”
“你们如此渎神,本尊今晚就要血洗芙蓉镇,给主人报仇。”
说完,微微弯下身子作势要朝桥上冲去。
六个暗红色瞳孔里夹杂着怒意,倒影着桥头那穿着紫色法袍的道人。
六穆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是张子君似乎并不为所动。
他一手握着七星剑,一手拿着三清铃,满脸严肃地按照北斗的排列,踩着罡步。
“铛、铛——”
伴随三清铃的声音,张子君一边比划着手中的七星剑,一边嘟囔着唱起了经韵。
旁边穿青色法袍的张家人则将早就写好的表文,放到铜盆中燃烧起来。
这是要将那六穆邪神的罪孽奏告天听,之后好请神降罚。
“呼——呼——”
夹杂着河腥味的刺骨阴风,打着璇儿往桥上吹。
六穆那张及耳根的嘴巴张开,坚韧的白色蛛丝朝着桥上袭去,在围栏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哗——”
又是一道巨大的水声,六穆巨大的身体从水中纵出,激起约摸两层楼的巨浪。
水浪散去,终于看清了六穆藏在水下的真身。
他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身上仅穿了条玄色半截裤子,裤子上写满了红色符文,和之前在公羊蝶衣服上看到的符文很像。
这倒也印证了白栀说的,这邪神是公羊蝶造出来的。
六穆浑身上下布满了黑色细绒,身上有六条与他半个身体那么长的手臂。
此时六只长了黑色尖利指甲的手正死死抓着忘生桥的围栏,双脚攀在桥梁边缘,巨大的身体呈c字形,看上去怪异极了。
六只血色的瞳孔带着滔天的怒意,死死瞪着张子君。
六穆龇着锯齿状尖牙,道:“今夜就从你开始杀。”
“吼——”
暴虐的嘶吼声划破天际。
六穆张开那及耳根的血盆大口,朝着张子君扑去。
在他张开嘴巴的瞬间,一股带着混合着腐肉及血腥味的臭气便在桥上扩散开来。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双目紧紧盯着站在坛前的张子君。
阴风拂起紫色法袍的衣摆,张子君冷眼看着朝他冲来的那张血盆大口。
握着七星剑的手腕微微翻转,七星剑扫过桌面的刹那,剑尖上挑了张暗紫色写了金色符文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