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山霎时被剑意充斥。
陆司首既无奈又紧张。
吕青雉也拔剑出鞘,与程颜他们对峙。
而毫无疑问,白山月盯上了吕青雉。
但吕青雉却盯着程颜。
相反的,曹朴郁的目光从程颜的身上转到了穆阑潸的身上。
虽然穆阑潸只是站在那里,并未释放剑意,他感官里认为此女更强。
这是很值得意外的。
无论是隋侍月、剑神林溪知、满棠山执剑者程颜,那都是身负盛名的。
但满棠山里除了唐棠,还有比程颜更强的人物,却是闻所未闻。
曹朴郁自然有些好奇。
程颜冷着脸对穆阑潸说道:“我意已决,你可别拦我。”
穆阑潸轻笑道:“我何时要拦你了?虽然你上去可能会被打死,但你被羞辱,就是满棠山被羞辱,自当打回去,无需考虑什么后果。”
陆司首心想,你们是疯子不成?
明知可能被打死还要打,为了哪般?
纯为了面子?
还是说......
唐棠也在!
陆司首急忙四顾。
曹朴郁也觉得是不是唐棠就在附近,否则纵然剑门里都是一副怪脾气,不至于说因为一点冲突就打生打死吧?何况这是明显送死的行为。
但穆阑潸与程颜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就无需再多言,甚至白山月更快的袭向吕青雉,程颜直接朝着仍在垂钓的曹朴郁杀去。
穆阑潸面露浅笑,不曾拔剑,看向了愣在一旁的陆司首。
陆司首怎么说也是在西覃位高权重,执掌着降妖除魔的两界司,但除了妖怪,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用打打杀杀的方式解决问题,只是切磋还好。
哪怕穆阑潸的话与程颜的行动一致,可至少看着像是能讲道理的人,陆司首就尝试着想讲讲道理,避免这场冲突。
然而穆阑潸看着很温柔恬静的模样,却一句话就把陆司首给怼了回去,“我满棠山行事从来不看谁的脸色,更不管对方是谁,只求自己顺心,现在只剩我们两个,所以我的对手也只能是你了。”
陆司首沉着脸道:“非要闹到此般地步不可?”
穆阑潸笑道:“你以为呢?若是你们都跪下道歉,说不定是可以避免。”
陆司首气极反笑道:“我算是见识到你们满棠山的作风了。”
穆阑潸笑道:“你等会儿才能真正见识到,这才刚开始呢。”
陆司首也明白多说无益,只能拔刀,冷声说道:“我是敌不过执剑者,可我亦非弱者,姑娘既然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穆阑潸招手道:“少废话,来战。”
陆司首眯眼,澡雪巅峰的气息爆涌,砰的一声掠出,挥刀猛地斩向穆阑潸。
穆阑潸往后退了一步。
陆司首嘴角上扬。
但很快,上扬的笑意就僵住了。
因为穆阑潸在后退一步的同时也已拔剑出鞘。
后退是为了蓄力,亦是为了更好的挥剑。
剑锋忽地前刺,浩荡的剑意如江海倒灌。
瞬间就把陆司首的刀势冲击的支离破碎。
陆司首闷哼一声,前掠的身影止住,仿佛被拖拽一般,眨眼又倒飞回去。
剑意尽数砸落在他身上。
陆司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重重摔在地上。
穆阑潸挽剑收势,轻笑道:“陆司首对吧,澡雪巅峰里也是处在前列的,据说还是西覃排名第十的高手,如今看来,西覃前十的先后位置实力差很多啊。”
其实隋国也一样。
大隋的第一强者毫无疑问是曹崇凛,褚春秋甚至排在第八位,但两者的差距简直比天地还远,而满棠山被除名,否则程颜的位置也会比褚春秋更高。
毕竟程颜之前一直是与剑神林溪知绑定的。
所以前十之列并非包括了所有人。
除了明面上的,还有类似穆阑潸这样不为人知的。
说是大隋前十或西覃前十,实则位列其中的不代表真有资格待在这个位置上。
真正的强者,完全不会把这个所谓的排名看在眼里。
但西覃的前十对比大隋的前十,确实前后的实力差距更悬殊些。
身为西覃第十的陆司首,可是曾败给过何郎将的。
虽然在姜望、韩偃等实力再攀高后,以前的前十排名早该有变动了。
韩偃的战力是肯定已胜过褚春秋的,无非是厉害多少的问题。
更别说已是大物的姜望。
温暮白甚至吕青雉也都自然的胜过了陆司首,按现在的实际来说,陆司首已被挤出西覃前十的位置。
而战力更弱褚春秋以及何郎将的陆司首,相比胜过程颜也就胜过陨落前林溪知的穆阑潸,差距不说悬殊,肯定很大,一剑将其击败,再正常不过。
但完全不认识也没听过穆阑潸这号人物的陆司首,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想过险胜,也想过持平,甚至想过有可能输一筹,却没想到是惨败。
陆司首在西覃的时候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他入隋第一战就惜败何郎将,此刻再次入隋的第二战,惨败给一个女子。
隋境是克他不成?
陆司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他的实力跟谁比如何不提,但陆司首绝不是个弱者。
只是很凑巧,他两次来到隋境的战斗,都遇到了打不赢的。
而且输给的这两个人还有相同的地方。
此前都名不见经传。
何郎将以前是被刻意藏着,正因为赢了他,才真正入世。
可以说,陆司首俨然成了何郎将入世的踏脚石。
穆阑潸虽是满棠山的人,但同样没几个人知晓她的存在。
陆司首以为这很不对劲。
是我身上犯了什么忌讳?
咋就这么倒霉呢?
这整的我很弱似的,出门在外,跟谁打都输,两界司司首的脸面何存?
他微微转眸。
见到吕青雉与白山月这两个年轻人的战斗,是前者处在上风,二人皆为剑士,但白山月师从程颜,仅是被唐棠指教,吕青雉是剑宗真传,得了剑圣衣钵的。
这场战斗的情况是正常的。
甚至吕青雉都还没有拿出真本事。
而曹朴郁那边的情况更无需猜疑。
自始至终,曹朴郁都没有挪动分毫,仍在垂钓,任凭程颜出了多少剑,连其衣角都没有斩破,差距有多大,显而易见。
但这不能抚慰此刻陆司首的心情。
他浑身剧痛,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
冷冷盯着对面的穆阑潸,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替张止境打头阵来的吧,或多或少的损耗曹武神的气力,没想到张武神是这样的人。”
是否真这么想不重要,他肯定要这么说。
打是打不过,但江湖又不止是打打杀杀。
他有的是手段。
此言一出,且眼前的事传扬出去,不利的是张止境。
穆阑潸不禁挑眉。
她与张止境又没什么交情,自然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这是满棠山的颜面问题。
怎能转到张止境的身上。
穆阑潸见程颜费了半天劲都没碰到曹朴郁,直接无视陆司首,有些无语的朝着程颜喊道:“你要讨不回满棠山的脸面就换我来!”
程颜心下有气。
这是不仅没讨回脸面,还更丢脸了。
但实际悬殊的差距摆在这里,程颜也是有气无处发。
而薛先生以及青玄署的崔平碌,终是忙完撤离的事,来到了芜山。
武神祠的武夫们、青玄署的镇妖使们浩浩荡荡。
更有垅蝉的许多来凑热闹的修士。
就近郡府的府兵把守了各个山道,防止再有普通人接近。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眼前情形的薛先生很是诧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司首也顺势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更是冷声道:“这便是你们隋人的待客之道?试图以人海战术消耗曹武神的气力,助张止境赢得此局么!”
薛先生眉头紧皱,说道:“陆司首哪里的话,我不知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满棠山是什么地方,想来你也清楚,莫说张武神不可能行此事,就算有,满棠山也不会配合,陆司首妄自揣测,才是没有身为客人该有的态度。”
陆司首冷笑道:“再怎么说满棠山也是隋境宗门,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商量好。”
穆阑潸提剑,“看来刚才打得你不够狠,你是压根没瞧得起我满棠山啊。”
陆司首下意识退了一步,说道:“我何时瞧不起满棠山,只是在就事论事!”
穆阑潸可不管这个,直接出剑。
陆司首再是多快反应,也于事无补,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他怒目欲裂指着穆阑潸,剑意入体肆虐,让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先生、崔平碌等一众人皆很意外。
陆司首是何等样的人物,居然在穆阑潸的剑下如此不堪一击?
而一边垂钓一边随手应付着程颜的曹朴郁,面露不善,他猛地挥出一掌击退程颜,冷喝道:“吵吵嚷嚷,扰我清净,你们真是该死!”
那一股掌风席卷数十里。
不仅打断了吕青雉与白山月的战斗,也让得场间所有人纷纷后退,气血翻涌,更甚者不少人直接吐血,跪倒在地,目露骇然。
曹朴郁是没有真动杀机,否则纵然一挥手,场间多数人也得直接没命。
饶是穆阑潸也竭力平复着翻涌的气血。
世间的大物,武夫里的陆地神仙,果然厉害。
而同为武夫的薛先生更能体会到曹朴郁的强大,他与惊魂未定的崔平碌对视一眼,揖手说道:“曹武神莫动怒,我们倒无妨,但唐棠是个护犊子的。”
薛先生的语气平静。
曹朴郁挑眉道:“你是在拿唐棠威胁我?以为我会怕他?”
薛先生说道:“或许您的确不怕,但要说一点忌惮没有,我可不信。”
薛先生看着儒雅,的确也是读过书的,只是身为宗师巅峰武夫,垅蝉武神祠的尊者,粗鄙武夫四个字虽不能全然放在他身上,可该有的脾气绝不会少。
他看似揖手放低姿态,言语里可一点没有低姿态的意味。
更何况曹朴郁是张止境的对手,而他是张止境的下属。
礼节可以到位,别的绝不会让。
因为他维持的更是张止境的颜面。
但此时此刻,提及张止境不如提唐棠。
某种意义上来说,垅蝉其实是唐棠的地界。
这与多少人是否承认没关系。
满棠山就在垅蝉。
唐棠就是垅蝉的第一。
在垅蝉里,哪怕是青玄署,秉承着陈景淮的旨意,也不敢在唐棠面前放个屁。
唐棠剑仙的名号更非虚的。
薛先生还真不信,曹朴郁能完全不把唐棠放在眼里。
曹朴郁倒是没有直接接茬,而是默默盯着薛先生,随即呵笑道:“还算有武夫的气魄,小小的宗师巅峰,在我面前,也能不卑不亢。”
薛先生笑着揖手道:“曹武神谬赞。”
话未多言,其实也已很明显。
谁都没再提唐棠。
就此息事宁人很好。
但程颜不服啊。
他提着剑又要往前去。
薛先生赶忙拦住他,说道:“程老弟,你等会儿不是还得挑战隋侍月么,此时浪费了气力,到时还怎么打?”
程颜很犟,“反正她还没来,甚至都不一定来,但眼下的气,我忍不了!”
薛先生很无奈。
他也不好过分拦着程颜,再让程颜剑心不稳就遭了。
剑门中人,是很简单干脆,想做的事必须得去做,无论早晚,但有仇当场就报是最好的,否则意难平。
薛先生此时还真没什么好主意。
就在他想着怎么更稳妥平息这件事的时候,又有人到了芜山。
而且是薛先生正期盼的人之一。
他盼着的是张止境,也有唐棠,但眼下无疑还盼着隋侍月。
此时来到的正是隋侍月。
跟着隋侍月的还有梁镜舟。
两道剑意划破长空,落在了芜山,落在了他们眼前。
隋侍月其实也鲜少在外行走,只有刚修行的时候跟着裴静石哪哪都去,后来成为剑宗的宗主,别说天下行走,几乎都很少走出剑宗了。
所以隋侍月已经不年轻了,但看着仍似少女一般。
虽然实际意义上,她的确还是少女。
吕青雉走上前,把刚才的事说与她听。
隋侍月微微蹙眉,却看都没看程颜一眼,而是盯着吕青雉说道:“偷跑来的?”
吕青雉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