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粘土砖在大家的努力下已够箍一座炉子了,这东西原本需要烧,但关宇在潘杰希尔山谷也见过不烧的,当地的塔吉克人直接就将它垒成了炉壁。
“这个行么?不用烧么?”
关宇虚心请教,很担心这没烧硬的东西会引起炸炉。
“当然行,烧矿石的过程中一并就烧了呀,只是最初两炉速度慢一点而已。”
当地的大师傅马苏德·优素甫回答他说。
貌似还真是这么个理,而且后来的实践证明大师傅说得没错。
所以关宇依法炮制,山寨了一座土法小高炉。
不过这天并未装入矿石生炉火,因为所有的参与者都放了假。
因为所有的参与者都被铁匠老胡邀请,参加他二孙子的婚礼。
今天这二孙子披红挂彩,头戴黑色大沿礼帽,两鬓处各插了一支五彩的野鸡毛,胸前还有一朵大红花!
活脱脱古典新郎官装扮。
野鸡是胡二力他们去大山里抓的,身体已被剁碎,在瓦罐里与一堆野蘑菇翻涌缠绵。
一名帮工的村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白马,据说这原来是一匹战马,但是年老不中用了,被偷卖到民间,成了拉车驮货的脚力。
今儿个这老马被洗涮得很干净,老胡专门给它喂饱了草料和豆饼,周氏干娘还特地喂它吃了两颗鸡蛋。
希律律,得到久违美食的大白马似乎满血复活,引颈长嘶。
高亢的声音穿过树林,越过山峰,回荡在遥远的天际。
新郎腾身而上,化为白马王子。
哇噻,观者眼睛发亮,再来一副披挂,冲天冠加锁子甲,这二孙子妥妥的名将范呀。
有马当然有轿,大花轿由四个壮年抬着,一群并不浩荡的接亲队伍吹吹打打走向柳家。
为了降低影响,铁匠和关宇商定,降低规格,
这个山村的户口并不多,而且由于地形的关系,基本都是散落在坡坡坎坎沟沟坳坳里。
也就是说,没有形成大院落什么滴。
方圆二十里算起来,也不过五六十人家。
从铁匠老胡家到柳信家,路上耽搁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
当一行十多人到达了的时候,柳信夫妇早已迎到了门外,同在的还有住得稍近的马大嫂与赵姨娘两家,这都算是平常与这落魄官儿有点交情的。
至于其余,很多都怕跟柳家发生关系,生怕官储再找柳老爷的茬,自己惹上池鱼之殃。
院子里拼凑起四张桌子,桌子上已摆好了菜肴啥的。
柳家的两只老母鸡终于被宰掉了,随同还有关宇拎回家的那只肥壮的兔儿爷。
马、赵两家还奉献出两坛珍藏的老酒,据说是用山中的什么树根茎酿的。
当迎亲队伍走拢柳家篱笆墙外时,噼哩啪啦的炮仗声响了起来,把关宇吓了一跳。
“噫,居然有鞭炮!那自然是有火药了,这时空的人,把火药用到军事上去了么?”
关宇正在下马,忽然瞥见茅屋左边的高处有人影闪动,他还以为是看热闹的村民,但那人影发现关宇在看他,嗞溜一声缩了回去。
“那边是谁?”
关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要是看热闹的,应该不止一个人,而且会大大方方的看,似这么鬼祟,大概率有鬼。
胡二力等听后转头,没有人,却有树木在晃动。
“我去看看。”
徒弟之一的李永拔腿就跑,徒弟之二的陈横也跟着冲了出去。
连续两天的负重越野训练,加上这些小子本身就是山里成长的,规律和方法对了头,效果会立竿见影。
没一会儿,二人就提溜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回来。
“教官,是活阎罗的帮闲牛二。”
二人将牛二扔在地上,后者痛得哇哇大叫。
这家伙眼斜嘴歪,身上拢共也没有几两肉,一看就是街溜子和村混子形象。
“姓李和姓陈的小崽子,你们敢打老子,咱家何老爷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牛二歇斯底里的怪叫起来,有如一只被逮住的恶犬。
关宇下马,冷冷地盯着他,牛二突然全身冰冷,他有了一种在山中被猛兽盯住了的感觉。
“你,你,姓关的,你待咋滴?”
“牛二是吧?你跑这里来干啥?”
关宇沉声道,他已知什么活阎罗存心不良,这小子在左近出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姓关的,柳老儿还不了债,这房子,还有那柳家小娘,都得抵给咱老爷,老爷怕出变故,特让我来盯着的,怎么着,你们泥腿子想造反?”
牛二色厉内茬,尖声叫嚷。
“王八蛋,谁特么抵啥债,你们那债,都是强加到柳爷爷身上的。”
胡二力可不管那么多,冲上去猛踹牛二几脚。
这小子身粗力大,牛二那小身板哪经得住,被踹得就地翻滚,哇哇鬼叫。
一名吹唢呐的师傅赶紧将二力拉住:
“胡家二郎,可别动手了,须知那活阎罗可不是好惹的。”
牛二似乎得了依仗,嘶叫道:
“胡二崽子,别仗你爷是打铁的,俺老爷定要灭你全家。”
“沃草!”
胡二力大怒,挣脱拉扯冲上去又要打,却被关宇拦住了。
“二力住手,这梁子既然结下了,咱们倒不怵他,把这小子捆起来,别耽误了老子的大事,今天之后,再来处理他。”
“关家崽子,快把老子放了,否则,唔唔……”
李永和陈横一右一左,将其摁住,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还在其嘴巴里塞了一团破布。
柳信心中忐忑,关宇上前抚其臂:
“别担心,爷爷,万事有我。”
关宇坚定自信的神态给了柳信莫名的信心,咳嗽一声,把心放进肚子。
他这一辈子,经历的也不算少,只有依依是他最后的牵挂,如今有了关宇的鼓励,便觉一切都能安好了。
“大家入席,吃饭,吃饭!”
他家前日集上已买了一些米面,有马赵二婶子帮助,这顿早饭还是比较丰盛的。
主客四桌,全都放下心怀,觥筹交错,皆大欢喜。
唯有角落的小瘪犊子牛二,先是愤怒,然后憋屈,最后居然呜呜哑哑的哭了起来,全身蜷缩成团,不断抽搐,有如一条败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