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马上到西山井了,距离京城还有三十里,是否需要歇息一下?”
又过了十天,张胜的大部队出现在京城范围之内,侍卫通报张胜从温暖的马车里漏出脑袋,望了一下后面空空如也的囚车,再看看东方升起的朝阳内心里升起某种畅快。
“传令队伍进入西山井驿站休息,派人进京送信,海望和我走,其余人都在这里候旨!”
张胜走到额必锦的囚车旁,海望带领十几个侍卫远远地围在周围。
望着张胜这个瘟神出现在视线里,额必锦身子瑟缩在囚车的一角,干裂的嘴唇翕动几下想要说什么却半个字母都释放不出来。
虽然一路上张胜特地交代让额必锦锦衣玉食,可是此时的额必锦仍旧瘦的皮包骨,黑黑的眼眶深陷进去,大胡子掩盖住嘴唇,不细看竟然找不出嘴巴在哪里。
额必锦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拳头,手指并拢,缝隙清晰可见。
“放心,我和你有契约,所以是不会杀你的!我也能够将你安排在马车里让你双眼不闻窗外事,但是我却把你放在囚车里看着这帮人一个个死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望着额必锦的样子张胜目光里出现复杂的情绪,若是按照前世张胜早就将额必锦碎尸万段了,只是现在这个人对于张胜还有用,暂时还需要留着。
额必锦听到张胜不杀自己眼睛里出现了些许神采,脑袋轻轻的摇了一下。
“你呀,真是高管做久了,连坐侍卫做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忘记了,告诉你吧:我就是想让你看着这帮人一个个死去。让你体会一下那些山西难民的感觉,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去无能为力,而他们又对那些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官老爷,满大爷们无可奈何的感觉,这种滋味好受吧?”
“你只是看着百十几个人死去就变成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像杀人如麻的女真,与你斗真无趣!记得皇帝将来给你委派官职的时候你变得聪明点,那样我再抓你的时候才有挑战性,你总是这么猪头我抓起来都没意思!”
听到张胜这么说额必锦身子气的直哆嗦,但是却无可奈何,就如同张胜说道那样额必锦恨透了张胜。
若不是张胜再过两年额必锦就能够胜任一方督抚,到时候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可是张胜凭空出现,一通老拳打死了老师傅,额必锦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月时间,张胜几乎摧毁了额必锦的心理防线,现在算是放过,但是额必锦内心里升不起半点的兴奋。
“老独臂,马杏芳还给我,一路上你就没住嘴,就那么点酒还挥霍!”
送走了额必锦张胜转过身子,老独臂依靠在身边的一株大树上,手里拿着马杏芳豪情纵饮。
从山西一路走来张胜大约知道了老独臂的前世今生:索额图的秘密侍卫,江湖上叫做血伶人,从来没人见过老独臂的真实面貌。
当年血伶人在山西刺杀某个重要人物的时候被一个叫做甘凤池的大侠斩断了胳膊,那一战没人亲临现场,据说很惨烈。
后来甘凤池失踪了,接着血伶人也销声匿迹。
若不是血伶人自报家门张胜根本不知道对方,当然现在张胜也不知道,貌似很厉害的样子。
自从张胜展示了太上老君乾坤一指血伶人就认定了张胜是至高无上,然后表了决心。
本来张胜很兴奋对方加入,可是随着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张胜表示越来越失望,小红进入大营的时候血伶人压根没出手,连帐篷都没出。
第二天早晨张胜曾问过血伶人,结果对方就一句:喝多了,张胜甚至怀疑对方这个血伶人是不是假冒的。
“呸,给你!”
见到张胜索要马杏芳血伶人对着葫芦口吐了一口唾沫,张胜差点暴走。
“老子一辈子都不会喝绝酿杏花村了,食言我是棒槌,快到京城了,你收拾一下好不好,别丢了我的面子!”
打消了品尝美酒的打算张胜只带着海望骑上战马赶往京城,时间不长稍微修饰一下的老独臂跟了上来,果然换了一件新衣服,胡子也剪了。
日落时分张胜众人到达了距离京城还有五里地的静慈庵,望着近在咫尺的西门,又看看静慈庵张胜犹豫了一下。
“今夜我们就住在这里,老独臂如果忍不住饮酒就不要进来了,我要在这里住三天时间,给你们放假!”
说罢张胜下了战马直奔庵堂,几分钟后张胜已经坐在大殿之内。
作为佛门弟子张胜对于佛经熟谙于心,伴着双眼闭上,张胜脑海中不断浮现山西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尤其那些饿死的孩子,每一个面孔都是那样的鲜活让张胜久久不能够平静。
那些被张胜杀死的贪官,临死前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张胜即便知道自己做的没错,但是仍旧无法平静。
《大悲咒》念了十几遍,每念一遍张胜的心思平静一点,直到最后心静若水,一颗泪珠顺着张胜的脸颊流下。
房梁上老独臂看在眼里,本来已经送到嘴边的酒葫芦盖子合上,内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
“让我们进去,知道我们是谁家的人么?耽误了时辰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滚开……”
张胜正在竭力沉静心思替那些亡灵超度,尖锐的女生传来,张胜的眉头皱了起来,老独臂飘身而下。
“我家主人正在里面为死者超度,死者为大,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门口三辆豪华大车停在静慈庵门口,一队身材高大的侍卫排列在甬道两侧,一名十六七岁,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对静慈庵的尼姑怒目而视。
“你算什么东西,离我远点,你嘴里的酒臭味熏到我了!看好了,我父亲是内侍卫大臣费扬古,我是家里的大小姐玉珠,你敢阻拦我就是对我家人的不敬,小心我让九门提督的人抓你去坐牢,告诉你家的那个什么主人马上给我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们打出去!”
玉珠说话十分强硬,老独臂和海望皱了一下眉头,海望的手伸向腰间,老独臂拍了一下海望摇摇头,海望将张胜的腰牌收了回去。
作为索额图曾经的秘密侍卫老独臂深知此时张胜并未进京,候旨期间私自行动被人抓住把柄会带来什么后果。
即便这玉珠的姐姐思霁即将会成为张胜的妻子,但是没过门之前都存在风险。
“原来是费扬古大人的家眷,失礼了,我家主人是四阿哥的门客这样说来我们算是一家人,玉珠姑娘,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相互宽容才是对吧?我家主人失去了亲人正在超度,中途打断逝者不会安息,我想玉珠姑娘也不想这样做吧?”
收起往日的懒散,老独臂冷笑道。
一个人是否能够做好君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没有悲悯之心,若是连最起码的悲悯之心都没有,那么这个人才能越强,他统治的国家灾难越多。
隋炀帝是隋文帝所有儿子里面最出色的,雄才大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京杭运河一开保证了隋唐两朝的绝代繁华,一条运河将华夏大地彻底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东征高丽,将这个蛇鼠两端的邻居彻底变成了自己的属国,从此以后高丽棒子八百多年俯首称臣。
可是好大喜功,不顾民间疾苦,只知道宏伟计划,最终民生崩溃,可谓民不聊生。
张胜有雄才大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内心里有足够的担当,这样的人能够为寻常百姓流泪是帝王的绝佳人选。
老独臂担心贸然有人打断会让张胜悲悯之心被划伤,因此无论来到是谁老独臂都会挡住。
“哟,我当是谁啊,原来是胤禛那个废柴的一条狗啊,就是胤禛那条废柴来了我都不怕,哼,滚开!”
听到胤禛两个字玉珠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脑袋往后看了看,声音变得更加高亢,远处车帘打开,兰馨的脑袋从车子里伸了出来,身后一只小手拉了几次都没拉住。
“二小姐,你是诚心的么?明知道我家小姐马上要与四阿哥成婚,你却在这庵堂之中如是说,难道你在看不起四阿哥?还是藐视皇家?”
双眼瞪得溜圆,兰馨与玉珠距离不过一只胳膊的远近,彼此连对方的睫毛都看的十分清晰。
“哟哟,你算什么东西?兰馨,别忘记了你的身份,哼,就连思霁那个外来的野种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跟我这么说,难道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育自己下人的么?”
嘴角勾起冷笑,玉珠内心里都是快意。
本来这幢婚事说好了是家里长女,虽然按照年龄思霁是长女,但是在费扬古府内有一个公开的秘密:思霁是外面生的,当年费扬古和人私生的。
就这样一桩本来属于玉珠的婚事落到了思霁的脑袋上,当然这也和玉珠的母亲有关。当初胤禛失去皇帝的宠爱,所有人避之不及,玉珠的母亲顺势而为来个谦让,婚事落在了思霁这里。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在晌午时分,康熙亲自下令胤禛的婚礼按照太子的规格操办,这意味着张胜地位不止于此,最差也将是一个亲王。
玉珠一派人肠子都悔青了,老妇人更是卧床不起,一下午人事不省各种药都试过了,经高人指点才来到这静慈庵朝拜。
“兰馨退下!我们是来给老夫人祈福的,俗话说心诚则灵,我们别忘了此次来的目的!”
思霁声音传来,玉珠转过脑袋,眼睛里射出冷光,望着身着旗袍的思霁怎么看都不顺眼,心道贱妇。
“哟哟,说的多好听啊,玉珠参见太子妃,皇上给你的婚礼按照太子妃的典仪操办是不是就意味着胤禛要做太子啦啊?奴家玉珠现在可要好好地巴结一下思霁姐姐,万一您这过了门不认识我们这帮贱民了怎么办呢?就连兰馨这个丫头我也要巴结一下啊,万一将来有什么事情求到府上去,可不要打我的脸啊,奴才给兰馨姑娘请安了!”
面对思霁玉珠还是有所保留,只不过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一番话下来思霁的胸脯也气的不断起伏,身边兰馨握着拳头几乎要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