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是幻境。
舒笙非常确定。
虽然位置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周围人的面孔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没想到红秀楼里面有幻境。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个人——那是幼时的祁浔南。
不怪舒笙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只是他的脸的确太过突出。和当初在绛翼村见到的不同。绛翼村的幻境中见到的约莫才六七岁。而现在的这个祁浔南应该已经有十二岁了。
那张和他母亲相似的脸逐渐张开了,哪怕是冷着一张脸也足以让人痴迷。他穿着歌姬的衣服,被几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围着。他半垂着眼,脸上还带着歌舞的妆容,红润的嘴唇和白皙的肤色形成的反差,让人忍不住聚集视线在他身上。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颇为闲适地漫步。
舒笙不自觉就看入迷了。
他抬眸望向舒笙,微微蹙眉。
美人原来皱眉也好看啊。舒笙忍不住走神想着,也就没有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舒笙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比较晚了,那些围着祁浔南的女人也已经离开。
“我……”舒笙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祁浔南打断了。
他看着舒笙道:“新来的?”
或许是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光让眼前的少年少了几分艳丽,多出几分少年气来。
此刻出现在红秀楼内部,又明显不像客人,祁浔南想不到别的身份了。这个女人从刚刚开始就看着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模样。
不太聪明的舒笙:小祁浔南好可爱啊~
祁浔南不知道舒笙想着什么。
他见她发着呆,忍不住拧起眉毛,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前面传来呼唤。
“雪青,快带着新人去云阁。”
随后便是一阵娇俏的笑声。
祁浔南眸光微闪。
雪青??
舒笙震惊地看着祁浔南,没想到他居然就是雪青。这么说来……
雪青去世的传闻是他入仙门的幌子?不对呀,那是半年前……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你……”祁浔南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舒笙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表情。
他却沉默了。
半晌,才开口。
“跟我走吧。”
祁浔南拢着宽大的袖口,转身走在前方。歌姬的衣饰颇为繁琐,他走动时身上的流苏和绸缎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摇曳,鞋底貌似也很高,他却走的稳极了。
就像个活了的精致的玩偶。
到了目的地,舒笙才恍然祁浔南的沉默。
所谓的云阁,就是红秀楼留客人过夜的雅间。然而说是这么说的好听,在红秀楼过夜,其中内涵不必多说。
她虽然明白这不过是个幻境,却也忍不住尴尬地红了脸。她这上上下下两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啊,身份还这么微妙。
舒笙顿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尤其是祁浔南还在这里。
舒笙能嗅到这个房间里有种格外香甜的味道。像是馥郁的花香,又像是木质的香,是一种舒笙难以描述的奇香。
虽然很尬,但是舒笙还是露出一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装傻表情。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该怎么过,但是看目前的情况,貌似也只能跟着走了。
舒笙手背在后面,半垂着眼,她早就尝试过驱动灵力了,但和之前在绛翼村一样,没有作用。但是这个环境也有所不同,他不像绛翼村那样有过强的约束力,一些小仙法可以施展,这个幻境更像是拙劣的仿品。
思来想去,她坐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红秀楼不愧是这儿最大的红楼,床真软啊。
天天在山上修炼,好久没坐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祁浔南一走,她就在床上打滚了。
然而,马上舒笙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祁浔南也坐了下来!
“!”
祁浔南看向她。
然后开始脱衣服。
!?
舒笙连忙拉住他的衣服。
“你干嘛脱衣服!”
祁浔南微微挑眉,凑近。
十二岁的少年,眉目间还有些许的青涩,明明是过分近的距离,他却没有一丝脸红,表情藏在妆容下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像是浸泡在蜜糖里过一样,甜腻而温柔,问出来的问题却瞬间让舒笙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
“你真的是这儿的人吗?”
他的语气比起调侃,怀疑,更接近于一丝天然的疑惑。
听到这样的问题,舒笙第一个想法却是如果承认了,幻境是否会坍塌呢?
“你……不适合这里。学好了再接客吧。”
他的表情分外冷淡。
似乎注意到了舒笙颇为不服的表情,他起身,将沉重的外衫脱下,挂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拂过桌上的琴,一串简单流畅的旋律就出来了。
“你会弹琴吗?”
“……”
“你会唱曲吗?”
“……”
祁浔南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语气冷静道:“那确实只能卖身了。”
舒笙:……可恶!
明明只是幻境,那该死的胜负欲就上来了。
她忍不住脱口道:“那你呢?”
祁浔南微微诧异地说:“我年纪还小,不能卖。”
……
舒笙:我真是出生啊orz。
被噎了一下,舒笙也没什么气在身上了。她打量着眼前的祁浔南,感觉和她认识的祁浔南还挺不一样的。不仅是年龄和外貌的区别,性格和气质也很不同。
眼前这个祁浔南,更加的坦率?
“对了,我脱衣服只是因为衣服太沉了,你别乱想。”他语气中带着微妙的嫌弃。
舒笙:“……!”谁乱想了!而且你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好吧,虽然她确实多看了一眼,但不影响她嘴硬:d
而且事实上,虽然脱了外衫,祁浔南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多,什么也看不到啦!不对,他才十二岁也看不到什么吧!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慢抚琴。
柔美温和的曲调从他的手下流淌而出,舒笙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旋律慢慢放松了。明明有很多要问的要说的,在听到这个曲调后都奇迹般忘却了。夜色吞噬掉了最后一丝晚霞,好在提前在室内点了烛火,这会儿倒不至于摸黑。
云阁的烛台比较少,舒笙想应该是要营造那种昏沉的感觉。
毕竟也不会有人在云阁过夜看书吧。
舒笙的大脑发散地思索着,几乎要忘记了室内还有祁浔南在。
室内的馥郁的熏香,柔美的曲调,昏暗的灯光,舒笙觉得有点昏昏欲睡。
索性撑着脑袋,靠着床栏小憩。自然也就不知道,那舒缓的曲调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祁浔南望了眼外面,见到了外面最后一处灯火熄灭。他停下了拨弄琴弦的手,站起身来,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外衫。他目光撇向已经睡下的舒笙,抿唇,头疼般揉揉额角,轻轻地吹灭了烛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冷风将他吹得清醒了一点。
他伸手抚上脸,打了水洗去厚重的妆容,水中倒影出一张少年绝美的脸。竟然比化妆时还要美丽几分。他挑起嘴角,水面的少年也挑起嘴角。是与明月争辉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