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哥哥拜托华裕琳做了三只恐龙,都由薛琴保管着。薛琴将一只恐龙给了周可行,顺便想起了两个儿子的童年往事。老大心灵手巧,帮助笨手笨脚的弟弟做手工。那些温馨的画面都变成了锥心刺骨的催泪弹,薛琴的眼睛都快哭瞎了。琇书网
周可行拿着那张落叶做成的恐龙,也一次次湿了眼眶。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汉,手里拿着一个幼儿园孩子才会做的手工,他却爱不释手,不舍得松开。这次离开家,他势必要将这只恐龙带走。
他要回部队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坊四邻都邀请他到家里坐坐,因为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谢宏轩亲自来周家邀请,说是他请了几个朋友来家中吃饭,让周明理父子俩作陪。周明理不想见任何人,周可行便只能自己去了。
说实话,他也不想接受别人的问询,不想被别人同情。但是他得给谢大夫一个面子,人家郑重地邀请,他就要郑重地赴宴。
在路过汪家时,周可行的心里很复杂。汪玉春算是消停了,代价是跟儿子彻底闹崩了。如果能再见汪浩川一面就好了,周可行想当面称赞他的勇气,顺便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的姐姐过得那么艰难,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不见面也好,见了面,反而会尴尬。
那是一个周末,谢靖在外面上武术课,谢颖在家里帮忙。最爱的二哥来了,谢颖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周可行温柔地笑道:“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见了谁都要抱。”
“才不是!我只抱我喜欢的人!”
“那我很荣幸,能当小颖喜欢的人。”
谢颖笑得更开心了。
谢靖累得半死不活地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嚷着饿死了。厨房的案板上放着切好的火腿和猪头肉,他毫不犹豫
地用手抓了一把,结果被谢颖揍了好几下:“客人还没吃呢,你倒先惦记上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饿……”谢靖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能眼睁睁地看我饿死吗?”
谢颖从橱柜里拿出一包钙奶饼干,又给他倒了一碗温开水,说道:“你先蘸着水吃点儿饼干吧!别吃多了,等会儿还要吃饭。”
“好嘞!”
周可行称赞道:“小颖,你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
“没办法……”谢颖小大人一般耸了耸肩膀:“老师常说,谢靖太顽劣,需要家长严格管教。谢靖最听我的话,所以,我管得最多。”
“我才不想让你管!”谢靖的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我就要自由自在!”
“谢靖,有人管你,可是件幸福的事呢!”周可行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在我小时候,我哥也经常管我来着。”
在遥远的童年时期,周可行的作业还是哥哥帮忙检查的。哥哥爱读书,只要翻开书本,他就像钉在椅子上一样。去亲戚家做客,一本连环画没看完,他不顾家人催促,执意看完了再走。做数学题,他就给自己规定好时间,哪怕该吃饭睡觉了,他也不为所动,一定要把设定的目标完成。
别人都说周可为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是周可行眼中的哥哥,却是一个聪明且自律的人。从小到大,周可行跟哥哥学到的是认真、专注、刻苦。
于是,周可行又叮嘱谢靖:“你哥哥姐姐都是很用功的好学生,你要抓住机会,多跟他们学习。”
谢靖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知道啦!你们每个人都那么说,烦不烦?!”
……
在儒林街,还没有人敢这样跟周家老二讲话呢。
话说回来,周可为是七零后,谢靖是九零后,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的代沟,确实不太好沟通。
过了十二点,大人们都来了。来做客的人手里都提着一瓶酒,那是他们最珍惜的酒,只有跟亲近的人在一起,他们才想把最好
的酒分享给彼此。周可行是最年轻的,谢宏轩特意喊了本家的一位侄子过来陪酒。侄子刚退伍没几年,跟周可行有很多共同语言。
谢宏轩做了种种周密的安排,周可行从心底里感激他。
谢颖和谢靖在小桌上吃饭,谢靖眼盯着大人那桌,对那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谢颖把他的脑袋给掰了回来,说道:“那桌是喝酒的!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能喝酒吗?”
“不能。”谢靖很听话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被他们灌醉,也不想一顿酒从中午喝到晚上。”
来城人喝酒确实很“磨”,要是喝得开心了,或者喝到动情处,他们确实能横跨两顿饭。二叔的脸红得像富士苹果一样,还在大声嚷嚷,给别人倒酒。周可行不喝酒,二叔佯装生气,但很快便释然,替周可行解释道:“我喝了酒,在陆地上都能出车祸。周老二在天上开飞机,更不能喝了!”
“你也不能喝酒!”谢颖插嘴道:“二叔,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还有高血压呢,能喝酒吗?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告诉哥哥。”
“嘘!”谢庆收的笑容带着浓浓的醉意,虽然是在责怪谢颖,但他的眼神却并不可怕。“你要是敢告状,以后我就不给你开家长会了。”
“那正好!我让婶婶和姑姑去开!”
周可行笑道:“谢颖像个小管家婆一样,把你们每个人都管得严严实实的。”
“但她是个贴心的管家婆!”谢庆收发自内心地说道:“她是暖和的小棉袄,我儿子是漏风的皮夹克!”
众人哄笑。而谢庆收喝完那一杯酒之后,果真听了谢颖的话,再也不喝了。酒后亢奋,他指着侄女,笑嘻嘻地说道:“老二,你从小看着小颖长大,以后找媳妇,就得找这样的,漂亮,聪明,能干……”
“啪!”
谢庆收脸上轻轻挨了一个嘴巴子,他被打懵了。
是谢宏轩打的。他真的有点儿生气了,跟儿子说道:“你再胡咧咧,我撕碎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