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心痛,即便再坚强的人,他的内心深处,总会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不容触碰。当小胡子看到了小山顶上嘉洛绒的手势时,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一瞬间就涌到了头顶。
其实,嘉洛绒并不确定小胡子是不是在附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自己的手势,但她一直不停,不断重复着这些。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不论呼啸而过的寒风有多么凛冽,她只想告诉自己心里的那个男人:嘉洛绒很好,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小胡子举着望远镜的手再也放不下了,小山顶上的嘉洛绒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晋普阿旺还有贡觉在四周不断的打量,这座小山只有一条可以勉强到山顶的路,除此之外,再没有捷径可走。山顶上的朝圣者有一二十个,但这只是明面上的人,暗中隐伏的,不知道会有多少。
“我要救她。”小胡子终于缓缓回头,对身旁的晋普阿旺还有贡觉说。
“很难。”晋普阿旺迟疑的摇了摇头,他们只有三个人,如果冒然跳出去,只能说是自投罗。
“想想别的办法吧。”贡觉也劝道。
但小胡子没法再听从这些正确的意见,他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是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在以后再寻找到嘉洛绒。
那个女人,离自己这么近,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把她救回来。或许晋普阿旺和贡觉都无法完全体会小胡子的感受,他们考虑的只是冲过去救人之后能不能平安的回来,却没有想到小山顶上不断在重复着那些手势的嘉洛绒,会怎么样。
每一分钟对小胡子来说,都是一种无声而巨大的煎熬,他想了无数的办法,都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有些发暗,对于朝圣者来说,他们这么做,只是试探引诱,这么长时间下来,其中一些人感觉没有结果了。
嘉洛绒仍然孤独的重复自己的动作,她身旁的两个人收起了手里的长刀,一起伸手把她拉回来,柔弱的嘉洛绒左右挣扎,她不想走,她并不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来,但她希望一直留在这里,为的就是让小胡子再看她一眼,让自己的样子永远留在他的心里。
小胡子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当嘉洛绒开始挣扎的时候,他心里积郁的一切仿佛在瞬间就爆发了。他的眼睛冒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猛然一咬牙,转头对晋普阿旺说:“不要管我!你们走!”
“你要干什么!”晋普阿旺伸手想抓住小胡子,但是已经晚了。
小胡子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根破空而出的利箭,龙有逆鳞,不可触。在过去,卫天就是小胡子的逆鳞,此刻,嘉洛绒就是他的逆鳞,任何敢伤害她的人,都是小胡子的死敌。朝圣者有多少人,小胡子不知道,也无需知道。
当他咬紧牙关从藏身地冲出来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他可以死,但他要让山顶那个如雪莲般纯洁的女孩活下去。
如旋风一样冲出来的小胡子顿时成为一个很明显的目标,在小山周围不知道多少个阴暗的角落中,立即冒出了很多人。锋锐的合金管就紧紧握在小胡子手里,他没有一丝畏惧。当他冲出来的一刻,山顶上的嘉洛绒看到了小胡子。
她并没有讶异,脸上依然保持着安静的微笑,但眼眶里的泪水,却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
寒光一闪,小胡子面前的一个敌人立即鲜血喷涌。在他冲出来之后,晋普阿旺和贡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也跟着冲了出来,三个人很快就合到一处,棕帽子藏人是朝圣者组织中次于博思巴的高手,他死去了,眼前这些人挡不住小胡子,人数并不是最强大的优势。
那条攀登到山顶的路,已经被小胡子暗中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晋普阿旺和贡觉一左一右挡在身旁,替小胡子开出了一条路。合金管不断的闪动,鲜血染红了暮『色』下的群山。
他一步就跨上了这条勉强可以通行的山路,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攀行着,朝圣者越来越多,他们分成几个方向在下面围住了晋普阿旺和贡觉,却没有追击小胡子,任由他在山路上艰难的攀爬。
小胡子忘记了一切,眼前只有这条看似短暂却漫长的山路,山路很难走,但却不长,再加上没有任何人阻止,以他的速度,很快就攀爬到了临近山顶的位置。小胡子一翻身,从山路最后一截猛然跳到了山顶的边缘。
高大的身影,就站立在山顶边缘处,朝圣者**师博思巴,可怕的敌人。他遭到了黑袍人的重创,却看不出一点萎靡,沉稳如山,脸庞上的刺青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在博思巴身后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嘉洛绒。二十米的距离,对小胡子来说,只是一瞬,但此时此刻,他无法逾越这段短短的距离,高大的博思巴就像一座山,挡在了小胡子和嘉洛绒之间。
嘉洛绒的脖颈已经被长刀『逼』住了,但是她看到小胡子冲到了山顶,顿时像疯了一样的想要朝这边跑,周围的人紧紧抓着她,嘉洛绒朝小胡子遥遥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无论身后的人怎么拉她,嘉洛绒都顽强的伸着自己的手,她哭着,说不出话,只能用这个最简单的手势来表达自己的一切情感。
“再重复一次,你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博思巴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敌意,但他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即便静静不动,却仍然让人感觉一种强大的威压和威胁。
“放了她。”小胡子一下子就感觉不到伤口的痛楚了,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无论是谁,只要阻挡他救人的脚步,都会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撕的粉碎。
“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博思巴不急于和小胡子动手,他必须要问出一些东西,随着事态的发展,朝圣者组织对于小胡子之前的经历越来越重视,他们猜测,小胡子已经从不少地方找到了不少很重要的东西。
“放了她。”小胡子慢慢的『逼』近了一步,他和博思巴之间只有六七米的距离。
“从末代大鲁特留下诅咒开始,一个恶毒的阴谋就笼罩了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诅咒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博思巴一动不动,他自然能够感受到小胡子身体里慑人的杀机,却依然像山一样耸立,接着说道:“在过去的很多年,朝圣者一直全力阻止这个阴谋的实施,但你现在所做的,是在不断推动阴谋进入轨道,如果它滑动到了顶点,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小胡子在慢慢的『逼』近,但是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起的一只脚微微顿了顿。这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经过很短暂的回忆,他就回想起来,在九层塔中,他听过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也说过与博思巴类似的话。
末世预言一旦完全被推动到了尽头,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抛弃的时候,他会恨这个人,当一个人被世界抛弃的时候,他会恨这个世界。如果你是末代大鲁特,你会怎么做?”博思巴的衣角随着劲风猎猎作响,他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嗓音,用很阴沉的语气对着不断『逼』近的小胡子喝道:“你会怎么做!我和我的祖先在不断的阻止人世间,阻止末世预言的推动,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放了她!”小胡子也随之提高了自己的嗓音,此时的他,不会被博思巴的任何话所蛊『惑』,他只想救出嘉洛绒,让那个本来就活不了多久的女孩,可以在生命中最后一段历程里活的轻松快乐一些。
这是小胡子的心愿,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嘉洛绒的快乐。他心里的悲哀渐渐的膨胀着,感觉心一阵阵的绞痛,他看着在二十米外不断挣扎的嘉洛绒,又想起了格桑梅朵,一时间,小胡子的双眼里泛起了一片『迷』蒙的血『色』,仿佛是格桑梅朵死去前的一刻,流出的鲜血浸染了他的眼睛。
也就在这一刻,小胡子突然有些相信命运了,像他这样的人,原本永远不会相信什么命数,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和这个即将死去的女人,都让小胡子觉得,命运,无法更改。一个孤独的人,就应该孤独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如果他强行索取一份情感,那么他就要背负比孤独更沉重的感受。
“我要救她......要让她活下去......”小胡子的眼睛变的血红,微微顿住的脚一下子用力迈了出去。
“停止你的脚步!停止!末代大鲁特痛恨夺去他一切的人!末世预言一旦实现,朝圣者,将会遭到灭绝!无法阻挡的灭绝!但我告诉你,每一代朝圣者并非为了自己在战斗!”博思巴伸出一只手,指着小胡子:“如果末世预言被你推动到了最后,你所爱的人,所恨的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