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是端木兰回门的日子,鉴于她们家人对我的偏见,我是一百个不想去,最终被端木兰那两个女副将绑成了粽子扔进了马车。
我在车里蠕动着,继续劝端木兰放我下车。
“夫人,我的存在不利于岳父大人的身体健康,不利于你们家庭和谐,放过我也是放过你们全家。”
“新娘第一次回门没有夫君陪同,你想让我和你一样成为天下笑柄吗?”
“那也比死要面子活受罪强啊!被人家笑笑增加了百姓的幸福指数,年底官员考核时说不定你还是头等功呢!”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要脸?”
“岳父大人恨不能杀了我,在夫人心里难道我的命还不如您的面子重要吗?”
“不然呢?”
“……”
到了将军府端木兰才给我松绑,我手脚酸麻地下了马车。
林夫人和她两个儿子在府门前迎接,不见端木信雄,我心安了些。
林夫人打量了我一眼,对端木兰说:“兰儿,娘知道你比别人多等了几年,但是切不可一晌贪欢,『操』之过急,否则后半辈子只能当活寡『妇』了!”
我:“……”
林夫人和端木兰走远,两个小舅子围了上来。说是小舅子,是比着端木兰,事实上端木信恰及弱冠,端木清也已十八,二人神『色』暧昧,自来熟地拉着我调笑。
端木信说:“姐夫也是风流之人,看姐夫脚步虚浮,果然还是姐姐更胜一筹!”
端木清说:“姐夫真是好福气,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姐姐这样的女中豪杰了!”
呃……
“咳咳,岳母和夫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莫要让她们久等为好。”
这母子三人想到哪去了,我这是被绑的!
端木一家聚集在内宅,两位少夫人也在,和端木兰亲热得像是自家姐妹,她们时不时瞥向我的目光带着一切不好的情绪:鄙夷,厌恶,同情……
听闻了外界传言的人都会对我鄙夷厌恶,可是同情就有点说不通了。
老太君对我不冷不热的寒暄几句,便把我晾在了一边,拉着端木兰问长问短,我心中有些酸涩。
我从小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唯有祖母心疼我,对我比其他儿孙都要亲厚,可我一走就是六年,无法承欢膝下,这些年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我悄悄退了出去,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而我却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永远被他们当成外人,还是识趣些不打扰他们的好。
我躺在园子里的草坪上看云,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这青天白日了。
天,湛蓝湛蓝的,像一片海,海面上飘着几张白帆,虽然人间春暖花开,风平浪静,天上却像是在发生一场海战,白帆聚集又散开,有些被吞噬了,有些消散在蔚蓝『色』的海洋里,有些通过吞噬壮大了自己,但不久又分裂开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息,即使我没有感觉到一丝凉风,暗『潮』依旧汹涌澎湃。分分合合,天道轮回,纵使是天神魔尊,也无法更改。
“姐夫还真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偷闲呐!”
我连忙起身,拂下身上的草叶和落花,看清来人后揖了一礼道:“两位弟妹不陪岳母和老太君,怎么也出来了?”
年少一些的女子眼神清澈,用帕子掩着嘴嗔怪:“只许姐夫偷得浮生半日闲,却不许我们偷得一时半刻么?”
我连连告罪:“哪里哪里!”
“是我拉着妹妹出来偷个懒的,我们可没有姐姐好福气,一进门就自己当家做主母,不仅要侍奉公婆,还要侍奉老太君。”另一位该是端木信的正房夫人连蕊,眼里全然没了刚才在屋内看向我时的不屑与同情,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精明算计。
弟媳与大姑姐之间的明争暗斗么?刚才还是她待端木兰最亲热。
我抬头看了看天,被阳光晃了眼,这世间,唯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是人心。
“嫂嫂……”
连蕊装作一时失言的样子捂住了嘴。
这个端木清的新媳『妇』唐雪瑶倒是单纯得很,还替连蕊解释:“姐夫莫怪,嫂嫂一直心直口快,她的心是极好的,绝无恶意。”
心直口快?
呵呵,我微笑着表示理解。
连蕊笑说:“今日见了姐夫,终于知道姐姐为何与公公闹掰也要嫁与你了,因为你的相貌实在是和那人太像了!”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前一句话吸引过去了,端木兰竟与端木信雄闹了矛盾?
唐雪瑶和我的关注点不同,好奇地问:“嫂嫂,那人是谁?”
连蕊似乎很满意她地提问,却吞吞吐吐地回答:“呃……那个……是朝阳公主,对,是朝阳公主!姐夫和朝阳公主长得简直太像了!”
我没理会她的自导自演,也无心思思考她话中深意,不过是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而已,我才不会上套。
“弟妹说笑了,毕竟血脉相承,我自然和母亲相貌相似。”
“嫂嫂,你见过朝阳公主?”唐雪瑶问。
我心中暗道:心直口快的不是连蕊,而是你吧!
连蕊面上发窘,语气里却透着得意:“呃……幼时见过一次,公主倾城绝『色』,一眼便终生难忘。”
“嫂嫂真是早慧,公主薨时嫂嫂也不过四岁,却能记得这么清楚!”
连蕊目的已经达到,唐雪瑶继续追问她却有些不耐烦了,心机婊遇上傻白甜也是没辙。
我正要告辞,却听一声威严地清咳。
“啊是公公!”
二女皆吓得花容失『色』。
端木信雄从外面过来看望老太君,路过这个花园,躲是躲不过了,我只好和两位少夫人一同过去拜见。
端木信雄脸上冷得能冰冻三尺,竟罚他两位儿媳去抄女诫,二人含泪走了,唐雪瑶委屈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端木信雄对待女儿和儿媳的差距也太大了,难怪连蕊会给端木兰暗中使绊子!
我忍不住替她俩求情:“岳父大人,二位弟妹与我不过是闲谈几句,为何要罚她们?”
“私会外男,还不该罚?”
“我们都是一家亲戚,理应寒暄几句。”
“谁当你是一家人?”
人情说不通,只好讲理了。
“自四十年前我朝太后随先帝征战沙场,一统天下,女子也可封侯拜将,岳父既允许夫人领兵作战,却不许弟妹与姐夫说话,怕是有失公允,难以服众。”
“你这是嫌弃兰儿在外抛头『露』面?”
“小婿不敢!夫人是巾帼英雄,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和太后一起证明了女子并不弱于男子,所以女子也应当和男子平等才是,男子既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不能和丈夫以外的男人说话,岳父不认为这太不公平了吗?”
端木信雄完全是个老顽固:“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自有它的道理!”
“千百年来女子不能做官,不也被我夫人打破了吗?不合理的规矩是古人犯的错,今人理应纠正才是。”
“辉国公的忤逆不孝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我端木家可不像你乐家一样臭名昭着,你一人就让我端木家蒙了羞,还想带坏我儿媳?”
老人为何都会变得顽固不化,我还不如对牛弹琴!
“既然如此,小婿再多说一句,儿媳也曾是别人家的女儿,岳父作为将军应该知道公平御下的重要『性』!”
“哪里轮得到你教训我?你如果真的尊敬女『性』,就不要辜负兰儿!”他唤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去通知两位少『奶』『奶』她们的罚免了,提醒她们日后见到男人要分清好坏,以免被登徒子占了便宜!”
端木信雄不再理我,转身离去。
合着她们因为见的是我才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