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西行,肃杀之气愈来愈重,我和无思屏气凝神,坐下的老战马也感受到了氛围的沉重,放轻了脚步。
无思是暗卫,擅长隐匿气息,军中探子在他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是以他问:“王爷,有两个探子,要截住他们吗?”
“不用,正需要他们。”
我摘下脖子上的金羽拿在手里晃了晃,探子们看清后回去了。
我将金羽带在无思颈上,对他耳语几句。
恰好午时过半,我们到了落棠大营,他们正在做临行前的休整。
因为探子提前的禀报,哨兵未加阻拦,只是要信物,无思摘下金羽递了过去,哨兵去营地深处禀报,无思低声说:“我现在怀疑王爷是真的通敌叛国了。”
我在他身侧略靠后半步,在他耳边说:“作为一个暗卫,你话怎么这么多?”
“以前不能说话,好不容易能说话了自然多说些。”
“你若能活着回去,也会失去皇上信任,能脱身时候切不要贪功。”我留着遗言。
“王爷……”
“咳咳,”哨兵回来了,他只当我们在秀恩爱,无视道:“煜王殿下,我们王爷请您进去,另外这位小兄弟请稍后。”
无思跟着他进去了,转而一群人押着我到了一间空帐篷,外边重兵把手。
这时候就靠我的魔力了。
我迅速『摸』清了几个主帐,转而去寻无思,趁无人之际击晕哨兵,和无思交换信息后,我看着烈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可知今日干支?”
他愣了一瞬说:“当是丙午。”
我半天说不出话,巡逻士兵接近,他纵起轻功消失不见。不愧是暗卫,比起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的法术也差不了哪去。
我暗暗扶着哨兵,让人看起来他像是在我身后押着我,进了东方少黧的营帐,手上用力掐醒了哨兵。
东方少黧抓住我的手欣喜道:“阿七!”
哨兵还以为自己失神了一瞬,见状识趣地离开了。
我抽出手:“想我浪迹红尘,阅人无数,负人无数,却几次折在你手中。”
“阿七,我是利用了你,但没有骗你。”
他看起来很诚恳,如太阳一般令人信服,长得帅气连解释都省劲。
“你和丙午日的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少吧。”我用的是肯定语气。
因为是丙午日,怕他再施展神力对玉门关不利,端木兰毫不犹豫把我推了出来。
东方少黧还真是能把自己的弱点变成长处。
他很坦诚地说:“我只是想见见你。”
我怒极反笑:“你想见我,就诬陷我个通敌叛国,让皇上将我流放八千里!你想见我,就让我的国家抛弃我,『逼』得我走投无路当你的俘虏?现在你如愿以偿见到我了,我可以走了吗?”
东方少黧拦住了我:“你回去只是送死,何不留在落棠,你要是喜欢无国,我们就攻下无国,你来做无国皇帝。”
我真心实意地劝说:“你也太自大了,落棠是打不赢的,早日退兵,对落棠和你都有好处。”
他看起来自信满满:“我知道你们皇帝想要扮猪吃老虎,但落棠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弱。”
我心焦如焚,不知无思得手没有,得手后我还要给他争取时间逃跑。
我心里急躁天气又热,出了许多汗,便问到:“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你可知道哪里有河能洗澡?”
十万大军扎营在这里,定然是有水源的。
“我带你去。”
见我灰头土脸,满身汗臭,东方少黧不疑有他。
营帐以西,青树翠蔓,蒙络摇缀,一个小石潭如水晶镶嵌其中。在军营里每日都是灰头土脸的,挤在一堆酸臭的汉子之间,几个月都没能痛快洗澡了。
我卸下盔甲,解开衣服迫不及待地跳进去。东方少黧在岸上徘徊不定。
我趴在岸边说:“你着急先回去就是了,反正从这里回玉门关,也必经你们大营,我跑不了的。”
东方少黧拿出金羽复带在我脖子上:“这只金羽你留着,它还包含着我一个承诺,你也该给我一个定情信物,属于你自己的,而不是你们太子殿下的。”
我在那堆脏衣服里翻出乾坤袋,拿出一个寒冰玉雕的金乌耀日挂坠:“我自己雕的,你不要嫌弃。”
“阿七雕工这么精湛,我怎么会嫌弃,只是少个绳子……”
他缩短了我脖子上金羽的绳套,截下一段,穿过金乌,带在自己脖子上。
“我们算是同系一根红绳了,绳子不断,绳结不解,我们都无法摘下彼此的信物!”他心情愉悦起来。
我看着他只能吐出两个字:“幼稚。”
不知道无思跑了多久,总之,我在水里泡了很久,落棠大营终于有人寻来,附在东方少黧耳边说了几句话,东方少黧用宛若星辰的紫眸一刀刀凌迟着我。
我缓缓上岸,穿上他给我准备的干净衣服,随他回营。
刑战头颅被割,东方少黧失了一大臂膀,军心涣散。
“少黧,血迹已有干涸迹象,现在赶紧跑吧,端木兰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我没带一丝得意,而是真替他担心。
无思安全了,五百名士兵安全了,玉门关安全了,可是东方少黧危险了,我也危险了。
东方少黧又用眼刀将我凌迟一遍:“你有什么脸说这话?乐无栖,本王错信了你!”
我淡淡提醒他:“我们只不过是两不相欠。”
现在我觉得我们颈上的两个坠子尤为刺目。
“将煜王殿下押下去,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