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怀江所料想的那般,魏宏这一趟功绩获得了高帝的嘉奖,虽未晋升职务,倒是让其兼顾福州城兵马指挥使要职,两职加身开创了本朝前所未有的先例,虽仍是六品,可手中攥着的权力不可谓不小。
其在金陵任职巡抚的老子魏潇甚至有了危机感,何来的危机,便是当儿子的更受皇上器重,而他做老子的十年如一日,从巡抚到巡抚,一直呆在金陵未曾挪动。
郁闷地魏潇又气得砸烂了好几盏上好的玉瓷,又不得不顾及颜面,让老妻往福州备上一份礼,以表他们做老子娘给予儿子的犒赏。
殷氏被接回福州城当日,特意上李府致谢,便是因着家中三小子,那日夜里明明她亲眼见着小子进屋歇下的,却没曾想那皮猴竟三更半夜跑回福州城干了一番大事。
好在,没给捅什么篓子,再有李府对自家儿子的关照,殷氏对李婉更是感激不迭。
韩亲王府修葺完工后,李婉与殷氏皆被宴请到王府做客,与严氏也算是有了交情。
严氏本就出身名门世族,曾在盛京城里与殷氏打过几回照面,二人更能说上几句话,李婉因着严氏的王妃身份,席间多听少说,偶尔客套几句。
无它,她与李怀江的想法一致,皇家关系少攀,他们只想安份的在这个时代过个小日子。
倒架不住严氏对她的热情,平日里时常请李婉到王府中谈天说笑,有时还亲自过李府一聚,渐渐的也打开了李婉清冷的心扉,成了殷氏以外,与李婉能说上几句话的好基友。
过了二月,严氏便带着小世子与郡主进京,说是皇后邀请郡主回京,亲自给郡主在宫中操办笄礼的。
这边,韩亲王因着上回在城外得李怀江相助,成日里没事总往衙门跑,——呃,应是蹭茶。
要说不说,李大人的桔红茶香甚好,浓香醇厚,喝了一回就有瘾子似的。
为此,李怀江觉得韩亲王这种贵友不要也罢,怎的自己招来的竟都如魏宏那般不要脸的货色,总腆着脸来蹭媳妇给他亲自晾晒的桔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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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须臾,眨眼飞逝,这日李婉在正房核对账目,槐夏得门房通报的消息,快步来到正房禀报于李婉。
“夫人,方才门房来人说,魏家夫人肚子今日发动,情况凶险,特派人来咱府中求助于夫人您。”
李婉闻言微惊,快速合上账本起身“先生昨个与之冬到乡下,你快步到听雪院喊上五小姐。”
“是!”
算日子,殷氏的胎儿确实到日子了,明明昨个她到魏府看殷氏,气色精神尚是不错,怎的就凶险了呢。
好在昨个思婳没同老家伙到乡下,这几年思婳与罗先生专研妇女顽疾,在这上头也算有些造诣。
孙娘快步上前,扶着她“夫人,您别着急,奴婢先命人备了马车。”
李婉点头,迈步出了正房,她怎的能不急,女子生产本就凶险,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殷氏已算是大龄产妇。
回想多年前陈氏险些难产的那一幕,李婉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马车里,除了李婉与思婳,还有殷氏身旁的于妈妈,于妈妈将自家夫人发动后的险况一一道出。
“晨起还好好的,我家老爷早早便请了两位信得过的稳婆在府中候着,我家夫人吃了朝食还到后院花园里走了两圈,突然就肚子发动落红。”
“稳婆瞧着出血异常,孩子迟迟未出,也是没了法子,请来的大夫都说我家夫人怕是要……”
于妈妈越说越止不住眼泪,“李夫人,奴婢也是没了法子,我家老爷前日到泰县军营,府里已派人给老爷捎话,待我家老爷赶回来也得一日的路程。”
李婉听得心惊肉跳,朝食后发动,怎的下晌这会子才到李府通报,想来于妈妈也真是没法子,才会想到她身上来。
魏寒还在他们李家府学,晌午都是在李家同几个哥儿一块用食,怕是还不知家中嫡母胎儿发动之事。
“先别说了,殷姐姐福气重,不会有事的。”
于妈妈拭着泪直点头,一旁的思婳越听越是紧张,她虽对妇女顽疾有所研究,可从未独自与人会诊。
事态紧急,她又不可能束手不顾,再有魏家与他们李家的亲近关系,殷夫人平日里对她也是极好的。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魏府,于妈妈领着李婉与思婳快步赶往正院。
产房门外守着丫鬟,见着于妈妈回来,丫鬟们已是急得不行。
外间站着两名老大夫,是城内医馆请来的坐诊大夫,老大夫们认出了李婉,正要恭身行礼。
李婉抬手止住了他们“大夫,殷夫人情况如何?”
思婳手里提着药箱,同李婉道“嫂嫂,我先进去看看。”
李婉点头,这边大夫才道“回李夫人,殷夫人出血量异常,老夫用了几个法子,仍是无法止了出血情况,恕老夫实在是……”
李婉了然,默了默道“还有劳两位大夫在此候着的。”
老大夫们明白李婉的意思,万一再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他们尽可能的搭把手。
“夫人,夫人您别睡啊……夫人……”
隔着屏风,里间传来于妈妈及稳婆们焦急的呼唤声,李婉当即领着孙娘快步绕进产房。
榻上的殷氏脸色煞白无了意识,额间的汗水浸湿了头发,稳婆在榻尾不断看着底下的情况,擦拭血水的热水盆换了又换。
思婳给殷氏把了脉象,从箱药里找出银针,用酒精擦拭,又在烛火中过了一遍消毒,找准殷氏的几处穴位稳稳扎入。
最后一针扎入殷氏人中,殷氏才微微转醒,睁开眼,虚弱的她看见李婉。
“妹妹……”
李婉两步上前握住了她抬起的手“姐姐别怕,您安生的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都在,定能保你们母子皆安。”
殷氏实在是没了力气,便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体力随着下体不断涌出的热意流失。
“妹妹,我……我怕是……”
李婉紧张地打断她的话“别说话,听婳儿的。”
说罢看向思婳,思婳了然点头,又抽出几根银针“殷嫂嫂,婳儿给您扎几针提气的,您定要抓住时机,把孩子生下。”
提气的穴位短时间内只能使一回,若错过了时机,怕是再难助殷氏生下腹中胎儿。
殷氏知道她们是在助自己,而她辛辛苦苦怀胎多月,自然是想顺利生下孩子。
当家的好不容易挣回功绩,说好的他们夫妻白头相守,当家的也会努力给她挣回更多的荣誉。
眼见殷氏点头,思婳定神起身,慢慢的朝几个穴位落针。
果然,思婳手中银针方扎入,殷氏便觉得恢复了许多知觉,一咬牙憋足劲往腹中推去。
李婉眼疾手快拿起一旁的布巾塞进她嘴里,让她咬着,免得她伤了自己的唇舌。
很快,榻尾的两位稳婆终于惊呼出声“瞧见了瞧见了,孩子的头出来了,夫人您再用力的。”
殷氏两手抓紧榻上垂落的吊绳,整个上半身都因为使劲而提起,“啊!!!”
眼瞅着殷氏越发苍白的面色,额间的青筋因着使劲而突出,李婉真害怕孩子出来了,殷氏却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