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日起,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全京百姓从惶恐到愕然,从震惊到分享。
嗯~,每日看着城里街道稀稀攘攘的官兵队伍,上晌抄这位大臣的家,下晌抄那位大臣的家,百姓们就好比那瓜田里的猹。
相较刑部、户部、大理寺等大臣抄家,百姓们每每看见锦衣卫的身影掠过,就会立马缩回吃瓜的脖子,无他,简直太吓人了。
好比三司及户部抄没武官权臣时,总会有那么几个玩意儿不认命,意图趁乱或挟持,或自戕。
闻讯赶来的锦衣卫,那身手、那利索的劲,看热闹的百姓都没眨眼,那些个玩意儿就被制服了。
当然,百姓们是看爽了,全京的新贵老臣无不紧着身上的皮,有那曾经与曲家有过联络,还未来得及搭建利益的大臣,宛如那惊弓之鸟,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就怕一个不留神,便被以勾结逆贼罪论处。
所以,城内街道最近鲜少看见出街遛弯子的权臣家眷,多是出门刨瓜的平头百姓。
但是,亦会有那么一两个的特例,比如永昌侯府。
袁姝日日包下茗悦楼二楼靠主街道的那间包厢,从窗户往下望去,比皮影戏来得还要精彩。
丫鬟小佩在桌前用薄饼皮包好了烤鸭,回头见主子整个人坐在靠窗的长条案桌上,边嗑着瓜子,边看下头的热闹。
“姑娘您快尝尝,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
袁姝笑笑回头,接过丫鬟送上来的烤鸭卷,囫囵地塞进嘴里,小脸立马鼓得跟河豚似的。
小佩无语望房梁,姑娘这般吃没吃相,坐没坐相,夫人跟老爷离京前,好生交待她定要看好姑娘学规矩,没得堂堂侯府千金,在礼仪姿态方面被外头人耻笑。
小丫鬟现在无比害怕,他日老爷夫人回京,头一个问责的就是她等小丫鬟。
袁姝晃悠晃候一条腿,吮了吮手指头上的汁水,忽然,眸色微敛。
这时楼下街道驰行过一行马车队伍,为首的正是那锦衣卫的头头。
这些天,袁姝为了搞清楚底下那男人是不是[他],所以,日日与兄长寻借口出门。
小佩眼瞧着姑娘忽然变得严肃的五官,好奇地循着目光往下望去。
她是发现了,姑娘每每看见锦衣卫,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恨不能飞下去,扒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的血。
她不记得姑娘与锦衣卫有什么过节,而且,锦衣卫与他们侯府从无往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姑娘。
“姑娘~”
小佩小小的唤了声,见姑娘没反应,那双眼瞪着远去的背影直溜圆。
“姑娘~”
小佩连唤了两声,袁姝才稍稍回过神来。
“姑娘,您是不是看上了那个,那个——。”
未待小丫鬟把话说完,袁姝就被刺激到某根神经,“胡说,本姑娘才不会瞎了狗眼看中那人。”
黑心肝的王八羔子,袁姝旦凡回想到那件事,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小佩:……
瞧姑娘如此大的反应,小丫鬟险些没吓得一个激灵。
她也没说什么啊,不就,不就问一下而已,而且姑娘嘴里说的[那人],指的又是谁?
难道,姑娘真的跟锦衣卫里的谁有过节不成?
思及此,小丫鬟惊恐的瞪圆双眼。
不能够,姑娘千万别与锦衣卫的有过节,听说这群锦衣卫杀人不见血,个个都是狠角色。
这些天,多少厉害的大臣见着锦衣卫,不都吓得瑟瑟发抖,如今老爷夫人不在京中,万一,万一锦衣卫找姑娘的麻烦,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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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回禀陛下,涉及曲氏谋逆罪的相关人等,已全数羁押入狱,地方官员卑职已派人协助刑部、大理寺前往揖拿。”
御案里的高帝点了点头,满意地勾起嘴角。
“好,最近辛苦你了。”
“卑职不敢。”
下首矮几旁的三皇子高景,眼瞧着李铭意清冷的面容下,满是恭敬与谦卑。
好似除了在帝皇跟前,李铭意对谁都看不上眼,便连他这个三皇子,也从未在他身上讨着一寸笑脸。
由此,高景心底深处闷闷的,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以如今父皇对他的看重与栽培,不若,他便取蒂太子的储君之位,有外祖家的扶持,他日定要让这些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睁大眼睛辨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从殿前出来,铭意便忍不住揉了揉鼻梁,入宫前他便觉得鼻头发痒,好似有谁在背地里骂他似的。
不过无妨,一郡败将蝼蚁,何以为惧。
殿前等着的书圆,此时上前,“都督。”
铭意淡淡撩眼看他,书圆继续道,“十五和银面方才已经出城。”
“好。”
揖拿地方上的污吏,没有谁比他们两人去办,更让他放心。
铭意双手背身,径直往宫中走去,身后的书圆又问。
“都督,可是回衙门?”
“走一趟北镇抚司。”
“是,都督。”
北镇抚司关押的全是朝廷重犯,锦衣卫审讯向来不对外公布,一切只需向皇上交待。
想到北镇抚司里关押的重犯,铭意道,“可是给魏寒去信了?”
“回都督,昨个属下已给魏公子去信。”
“好。”
到底里头关了个魏寒的祖父,虽清楚魏将军与京城的魏家已无关系,该知会的,还是得知会一声。
从宫里出来,前往北镇抚司的路上经过玉芳斋,铭意打发书圆先到地方等他,自己则到玉芳斋买几笼子新鲜出炉的栗子糕。
“来一笼栗子糕。”
等待店伙计打包的途中,铭意听闻耳边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
正在打包糕点的伙计赔笑地道,“实在是抱歉了这位姑娘,方才出炉的栗子糕被这位大人全包了,不若姑娘您晚些再来,下一炉栗子糕约摸半个时辰就好。”
全打包了?
袁姝这才注意到身旁眼熟的装扮,瞬间头皮发麻。
铭意此时也循着目光扭头瞥了眼,身旁那名鹅黄锦衣的姑娘。
只是,对上人家姑娘的脸时,隐隐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冷傲。
嘶~!
天杀的,方才怎的没瞧见这王八羔子。
她发誓,日后再也不吃栗子糕了。
“不用了。”
袁姝冲铭意嫌恶地撇撇嘴,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铭意:……
他不记得认识对方,怎的搞得好似他对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铭意到底没放在心上,很快收回目光,接过伙计送上来的糕点,从怀里掏出银子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