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海面一片宁静。
裴映舟浑身都笼罩在晨光中,他在晨光中睁开了眼,透过玻璃门看向房间里,LULU还在睡,他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然后盯着像咸鸭蛋的太阳奋力地往上爬。
直到整个大海都被阳光覆盖,他起身进了屋,鼻子有点堵,给自己配了点药吃,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IcU里,拉斐尔一早就被护士喂了营养液,他现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昏睡的状态,自主进食更是不可能。现在先用营养液调理,等他能自主进食就调理得差不多了。
裴映舟过来的时候,护士把今日的身体指标给他看,小心翼翼地说:“拉斐尔的求生意识非常的弱,中途醒了一次,竟然挣扎着要去拔呼吸机。”
拉斐尔从出生起就病痛缠身,如果不是卡佩家族用强大的资金做支撑,他根本活不了这么久,长久被病痛折磨,他的意志力已经被消磨殆尽,从出生到现在,他人生大部分光景都是在医院,或许他也厌倦了吧。
他没有求生意识,他们却不得不救。
“嗯,隔壁那个小女孩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非常乖巧,她除了睡觉,其他的时间会看电视、看书,还会画画。”没有人会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
“好。”裴映舟又看了一眼拉斐尔:“你也辛苦了一晚上了,我上午没有事,就在这里守着,你去休息吧。”
“啊,我还要等LULU过来换班呢,怎么能让您在这里呢?”
“没事,LULU还在睡觉。”裴映舟说的模棱两可:“我就替她上班了。”
小护士恍然大悟,船上早就在传LULU和裴医生之间有猫腻了,现在看来,是真的有猫腻啊。
能够吃到八卦的瓜,还能早点下班,小护士快活地道谢就离开了。
裴映舟看了一眼沉睡的拉斐尔,转身出门准备去泡一杯咖啡,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锁门。经过恩恩所在的房间时,他看到她的小脑袋在门边乱晃。
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发觉到门口有人经过,恩恩立刻蹲下身体,手紧紧地放在门把手上。替她喂药的护士姐姐很温柔,她趁护士姐姐不注意,在门锁里塞了一团纸,这里的门是自动门,护士姐姐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门根本没锁上。
她要去隔壁看一看,那个需要自己移植的人到底是何等的怪物,怎么会有人需要别人的心肝脾肺肾呢?
恩恩等到门口再没有人经过,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像一只小猫一样窜了出去。
她趴在IcU病房的玻璃上瞧了瞧,之前护士小姐姐和那位医生都说了,只要她听话一些,取心肝脾肺肾根本不疼,她才不相信他们的鬼话呢,手上割了一条小伤口都会疼。
咳咳咳!恩恩突然咳嗽起来,昨天她肺部呛水了,现在还会咳,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身体一个不稳就向前倒去。
咦,门开了!
恩恩终于看到了那个要取她心肝脾肺肾的怪物,他全身插满了管子,就像一个小老头一般,脑袋上只有稀疏几根头发,瘦得像个骷髅娃娃。
是不是这个骷髅娃娃死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就不会被人取走了?
恩恩看着那一堆管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电视里演过,只要拔掉管子,他就会死。
当她的手就要靠近管子时,拉斐尔睁开了眼睛。
两个小孩四目相对。
良久,拉斐尔动了动嘴巴,他已经发不出声了。
“你好!”恩恩看懂了他的唇语,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又有些心疼:“你难受吗?”
拉斐尔缓缓地摇了摇头,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呼吸机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恩恩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我还以为是哪个怪物要取我的心肝脾肺肾呢,没想到是你这个小鬼啊。”
拉斐尔在听到她的话时,眼神暗淡。
“不过,你也不容易嘛,我们都是小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你说呢?”
拉斐尔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他无数次反抗,不想再做什么移植,只想这样安静地死去,可是大人们不同意,所以他只能住进不同的医院,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而苟延残喘。
这时恩恩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了一个本子和笔,她拿着本子和笔趴在拉斐尔的病床边:“你不能说话,那我画画给你看吧,告诉你哦,我以后会成为全球闻名的画家,你相信吗?”
拉斐尔微笑地点了点头。
恩恩开心极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大海、鲸鱼、海鸥跳跃其上,只寥寥数笔,就是一幅海上日出图。
“好看!”拉斐尔的嘴巴动了动。
恩恩更加开心了,一幅又一幅的画跃然纸上,虽然只是一支黑色的笔,似乎能让人看到五彩斑斓的颜色一般。
一人画画一人夸赞,两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此时,裴映舟拿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恩恩吓了一跳,笔一丢,慌忙地就跑了出去,像一只小兔子。
裴映舟目光扫到了床上的的画。
“不要伤害她!”拉斐尔看着裴映舟说。
裴映舟眼神微动,把本子和笔放到一旁:“对不起,她是你的移植体,你的要求我无法做到!”
拉斐尔突然用力地捶床,小脸憋得通红,只一拳,机器警报就叫了起来。
裴映舟立刻对他进行抢救措施。
这一次,拉斐尔的求生意识非常的强。
到了晚上,他甚至能说话了,他叫来了所有的医疗团队,包括温斯。
“我会尽快调理好身体,配合移植手术,但是,移植体不能是恩恩。”即便拉斐尔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但是他是卡佩家族的孩子,就同普通的孩子不一般。以前,他没有求生意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所求之物,现在,他找到了,他要恩恩,所以,他要活着。
之前拉斐尔的求生意识很低,各项身体指标都达不到做移植手术的标准,现在,他有很强烈的求生意愿,温斯当然高兴了,反正这船上的移植体又不是只有恩恩一人,大不了再换另一个人就行了。
“当然可以。”温斯笑着上前:“只要你好好调理身体,移植手术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拉斐尔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了。
拉斐尔要继续休息,所有人都退了出来。
裴映舟十分抱歉地跟温斯说:“都怪我昨晚没有睡好,早上出去泡咖啡,门没有锁上,否则也不会让那个小丫头闯进来,幸好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如果恩恩拔了拉斐尔的呼吸机......
温斯也是后背一阵发凉:“也算是阴差阳错,只要这位祖宗能够配合治疗就谢天谢地了。你啊,LULU那小妖精是不是很缠人?”
裴映舟一脸苦笑着点了点头。
温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艳福不浅啊。”
......
深夜,一艘渔船行驶在伊洛瓦底江上,此时,江面暴雨如注,拍打着船身。
此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到达了船舱底部,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窗户,抱起一个箱子朝着窗户外扔去。
暴雨的声音掩盖了重物入江的声音,接连丢了十箱东西,船舱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赵南姜!”张译拿着手电筒往她脸上一照,咬牙切齿地说:“发现你不在床上,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惹什么幺蛾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赵南姜当着他的面又扔了一箱子弹:“你看不到吗?”
“我当然看得到!”张译直接掏出手枪对着她:“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每一颗子弹下面就是一条人命。”赵南姜突然出手,一枚子弹直接打在张译的手腕上,他手中的枪应声落地。
“你干什么?”张译大怒。
“不要用枪指着我!”赵南姜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箱子往江里扔。
张译无力阻止:“这批子弹和武器是过了明路的,回去了我们怎么跟老板交代。”
赵南姜却不以为意:“这里不是时常有火拼吗,就说被人抢了不就行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条船是温斯的船,谁敢随便抢?”张译压低声音说。
“之前卡沙不就抢了吗?就说是卡沙抢的。”
“那船上的人呢。”
“当然是杀人灭口!”黑暗中,赵南姜一脸冷漠。
张译真的是无语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因为恩恩,你难过了好几天,现在却又杀人不眨眼,你说说你,是不是人格分裂啊。”
“这么跟你说的吧,恩恩不该死,而这条船上的人都该死。”赵南姜的眼神比这场雨还冷。
张译沉默不语,看着赵南姜把一船的武器都扔入了江里。
扔完所有的武器,赵南姜直接冲到驾驶室杀了船长和两个船工,她和张译跳船游上了岸,任由那条渔船在江上如幽灵一样航行着。
冒着暴雨爬上岸,张译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看着赵南姜做这样疯狂的事情不阻拦。
“你不怕事情暴露吗?”游了这么一段,张译觉得自己的命都没有了。
赵南姜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淤泥:“暴露了就暴露了,大不了杀了魏茗另立山头。”
张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怪这次你这么决绝,原来是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另立山头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金三角这一片盘根错节,复杂得很。”
“张译,我曾经死过一次。”赵南姜的双眼都被大雨覆盖了,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后来我又活过来了,从那之后,我就告诉自己,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我,是任何人!”
“像这样的事情,我不允许发生第二次!”赵南姜一脸的雨水,看起来甚是诡异。
“什么事情?”
“绑架恩恩。”赵南姜转过脑袋看着张译。
张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今夜暴雨如注,赵南姜就像被水鬼附了身一样:“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我逼的你,赶紧走吧,找个地方落脚。”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人就这样冒着大雨在山里走了一夜,等到天亮时,雨才停了,他们这才找到一个村落。
洗澡、吃饭、睡觉,两个人沉默不语。
半梦半醒之中,张译突然听到了外面有人打电话的声音。
“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非常健康,你们现在派人过来。一千美金?他们看起来就是中国人,你这个价格太低了,一千二,可以,成交。”
张译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终日打鹰的反倒被鹰啄了眼睛,他就要起身去叫赵南姜,突然身子一软,扑通倒在木板床上。
糟糕,被下了药了!
“赵南姜!”张译压低声音喊:“醒一醒!”
这一路太累了,赵南姜睡得非常沉。
张译却觉得她摄入的迷药太多了,急得不行,如果他们真的被卖了,下场一样会非常惨。
昨晚赵南姜有句话说的没有错,这条船上每个人都该死,不仅仅是一条船,金三角这一片,每个人,没错,就是每个人都该死,无人例外。
不管是垂垂老矣的老者,还是天真浪漫的孩童,每个人都在做伤天害理取人性命的勾当,老弱妇孺,无人例外。
可是张译怎么也叫不醒赵南姜,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然后传来了他们交易的声音。
“女的长得非常漂亮,男的也很强壮,两人都被喂了药,你们进去直接把人带走就行了。”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坐在家里就有猪仔子送上门。”
“哈哈哈,是啊,昨天下雨我就没出门,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
紧接着就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张译立刻闭上了眼睛,内心非常绝望。
魏茗虽然不是人,但好歹是中国人,KA园区主营诈骗,很少害人性命,如果被卖到别的园区,谁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赵南姜真是容易掉链子,平常厉害得要上天入地,紧要关头却叫不醒。
老天爷啊,只要谁能救自己,自己这条命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