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勤政殿里静悄悄,只有那烛火还在随着若有若无的微风轻轻飘动着。
曹公公方才才从外头办好了陛下交代的事情,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点点挪进了勤政殿。
荣玦一见到他这副模样,不过用眼睛一瞥,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错了!陛下要打要罚,奴才绝无二话!”
荣玦面上云淡风轻:“哦,错哪儿了?”
曹公公早已后悔莫及,“陛下,奴才收的那个干儿子,实在是不知所谓,竟然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被贤妃娘娘收买了,这几日的冰镇梨汤,奴才方才已经问清楚了,他承认都是他替贤妃娘娘做的,还请陛下看在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荣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是沉稳,“你这干儿子,朕听说先前还妄想强行找贵妃身边的芰荷做对食,你在朕身边跟了这么久,应该知道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去把人给处理了。”
曹公公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老奴真是猪油蒙了心,收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干儿子,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此事另说,方才让你去办的事,可有办妥?”
荣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方才在贤妃面前演的这出戏,想来贤妃对此已经深信不疑了,眼下就要看这庞褚的人,到底能不能在牢里吐出些什么来。
曹公公忙不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理寺的人把齐七当众抓了起来,奴才让人故意把今日宫中的事情说了出去,想来庞大人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荣玦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会审时度势,够聪明,做的事说的话一击必中,自己不过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很好,你下去吧,让他们看看能不能从齐七的嘴里撬出些什么,必要的话,你自己去一趟。”
“是!奴才遵旨!”
*
半个月后。
晏词随着荣玦踏上了西巡之路,一路上,晏平将军伴随圣驾一路西行,前朝也带上了好几个大臣,不包括镇北侯。
“陛下,您再吃一颗,这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很是新鲜。”
贤妃坐在荣玦身旁,手上撵着一颗水灵灵的葡萄,递到了荣玦嘴边。
见着她的样子,荣玦微微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张开了嘴,贤妃顺势就把葡萄递进了他口中,眼里闪过了一丝满意。
陛下这几日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想必自己所筹谋的事情,可以排上日程了。
“你父亲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荣玦默默问了句,眼睛却还停留在自己手上的书册之上,上头勾勒着圈圈点点,字迹很是隽秀,是贵妃留下的。
贤妃压根没有把目光放在陛下读了什么书这上面,只默默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脸上出现了些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这几日父亲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若是他有什么动作的话,会提前跟臣妾说的,陛下且安心。”
荣玦随意应了一声,便打开窗帘看了看外头某处黑黢黢的山,“现在到何处了?”
曹公公在外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只道:“回陛下,前面不远处就是灵云寺了,陛下可要下去看看?”
荣玦思索了一番,“灵云寺救济了不少平民百姓,前半月发生了山火,唯独灵云寺没有被山火烧毁……你去问问贵妃和小团子,看看她们想不想去。”
曹公公应了声,便走到了后方的马车上,问了几句,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陛下,小公主说想去看看……”
荣玦应了声,“那便去,刚好休整一下,傍晚继续启程。”
灵云寺。
晏贵妃带着晏词下了马车,这才看到今日的灵云寺门口比之先前来时要清冷了许多,想到半月前的那场火灾,她心里有了谱。
道一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既妙,两人似乎已经等待了多时,见到那小团子,道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二位大师这是早知道朕要来?”
荣玦见到他站在门口张望着,有些惊讶,便不自觉问出了声。
道一和既妙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今晨起,便有喜鹊在寺前环绕,贫僧便猜到有贵客到访,这才一直等在门口。”
喜鹊,这说法倒是有趣。
“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至于小施主,道一在这寺中向来无事可做,便让他陪你四处转上一转,可好?”
听到这话,荣玦有些不悦,但见着晏词给自己递过来的眼神,还是叹了口气,“不要乱走。”
晏词朝他咧开嘴一笑,便跟着道一进去了,门口余下的皇后德妃贤妃,则跟着荣玦进了佛堂大殿。
道一走到一旁,转过身来,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小施主,贫僧没想到,你当初送给贫僧的那道符竟然是避火符,若不是您,灵云寺说不定早就不存于世,请受小僧一拜!”
晏词倒是没说什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这一拜,小手已经摸到了这寺院的墙上,“这寺院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也接济了不少的人,攒了不少功德,不应该就这么被毁去,再说了,我前些日子才知道,攒些功德对自己有好处,也算是无意间帮了自己一把。”
道一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您上次对小僧说的话,小僧都记在了心里,回了灵云寺后,便让人写信去找了师兄,没想到就在前两个月,他当真给小僧回了信!”
晏词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你说的是你的师兄虚尘?”
道一应了一声,笑了,“对!没想到小施主还记得小僧师兄的名号,他就是虚尘,没想到师兄那么多年没有给灵云寺来信,虽然时间隔了许久,但总归是有师兄的音讯了!原本是打算今日启程的,但晨间有鹊报喜,也就拖迟了脚程。”
晏词只知道他这师兄虚尘曾经去过边疆,很有可能就是外祖父说的那个人,但是自己压根算不到他的任何,现在自己前脚刚来了这灵云寺,后脚道一就说好几年没音讯的师兄回信了,这绝不是巧合,心中有了些疑惑,便直接了当开口问道:
“你要去往何处?我的意思是,虚尘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