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研踏进张开仿佛黑洞一样的入口,跟在伽卡菲斯身后,穿过一条看起来分外压抑的通道。
为什么说是压抑呢?因为这条隧道里没有道路,没有墙壁,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和伽卡菲斯的自身在发着光,周围全是黑暗,伸出手也触摸不到,似乎只存在着空气。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没有光亮的空间给人的感官就是这样仿佛沉入黑色海洋的压抑,欺骗了视觉,听觉,嗅觉,即使黑暗中本身有着其他事物,但在无光的情况下,虹膜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并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黑暗欺骗了人眼,眼睛欺骗了大脑。
可以说,金木研正身处一个充满欺骗的空间里,而唯一的破绽,则是他们自身产生的光亮,在这个灭绝希望的地方,他,为什么可以看到自身,这份明亮使本应该连自己也模糊的意识被拯救出来,并且用不够具体的指引,让他能一直跟在伽卡菲斯身后,走着这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道路。
突然间,伽卡菲斯停了下来,他侧过身,略有惊讶的拉平嘴角,不知想到什么又重复勾起,神情变化,最后形成一个笑意满满的表情。
“如果是你来代替他,我会很高兴的。”
金木研慎重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川平:“别装傻,你应该也有了想法才对。”
金木研无言的看着对方。
川平呵呵笑了起来,“都要成神了却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我该说,这果然是规则选人的惯例吗?”
金木研淡淡吐出一句话,“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川平推动鼻梁上的眼睛,笑眯眯的眼睛微微张开,“玛雷指环你得到了,代表着海的平衡象征,为什么本应该失去力量的指环会选中你呢,因为你有这样的能力。”
金木研:“是指穿越世界吗?”
“没错,”川平不打算让金木研带着无知去见那个男人,这只会让新的继承人被那个男人玩弄,顺便抓到规则的空子,继续在哪个位置呆下去,这让他感觉困扰,所以他尽量弥补金木研和他的差距,并慷慨的告知对方许多不应该知道的秘辛,“或许偶然,或许必然,你都会来到这些个世界,然后拿到关键的那个点,也许作为主要实施者的你会感觉迷茫,但你都一定会去做,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你都会来到这些世界。”
金木研神情晦涩,想起第一次穿越的经历,“也就是说……我即使不在研究所因为机器失误而甩到战国时代,我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穿越?”
川平搔搔脸颊,好笑的说道:“除了那一次,你还有那次是有缘由穿越的?或者说……”
嘴唇动动,金木研睁大眼睛。
川平意味深长:“如果不是你,其他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那样的原因而穿越。”
金木研沉着脸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应川平的话。
川平挂起懒散的笑容,“那次并不是你第一次穿越吧。”
金木研闻言看向对方。
川平:“别装傻,拿着玛雷指环的你应该很清楚,它的力量你能使用的甚至不到10%,原因就是你身上平衡的能力不够完善。”
“理论上你对于力量的解析是倾向未知,而未知可以达成任何属性,但毁灭却只能与终结和破坏挂钩,所以未知的力量不可避免的倾向其中一面,向前或是向后,和平衡勉强能贴合的也就是0,零,无,零,正与负的中间数字,唯一的存在,可只是如此,能达到的几率也不过是3%-5%左右,”川平说道这里,探究的看向对方,神色中透出了然与奇异交织的复杂的情绪,“你一定在这必然的命运之前就经历过超出命运的奇迹。”
“能告诉我吗?是什么?”
听到川平的问话,金木研沉默下来,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仿佛有滴答滴答的指针正卡动齿轮,不知过了多久,金木研才低声说道:“我重生过。”
川平挑眉。
金木研露出回忆的神情,“那是一个与重生后的世界相对单一的命运走向,我在哪里被毁灭,然后在新的世界重生,”说道这里,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世界!我一开始以为我是真的重生在……最初。”
一开始,金木研真的以为他又回到悲哀的最开始,甚至他经历了许多纠结才在神代利世的刺激下重新选择这条悲哀至极的道路。他几乎是悲鸣的接受了注定加注在他身上的绝望,但是随着认识的人物增加,诅咒之子也好,迹部景吾也好,还是更多更多的人,统统与那个悲伤的世界没有关系。
他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他们,是自己对于世界上其他未知的存在知之甚少的原因,但是他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是迹部景吾还是诅咒之子都不可能是默默无闻的人类,而那时的他也不是满足于自己一无所知的蠢货,所以我肯定自己换了世界。
他是重生了,却不是重生在悲剧的一开始。
看到熟悉的身影时,他只敢默默的停留在远处,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世界里认识的那些牵绊深刻的同伴,虽说,在现在这里,他也认识了许多值得守护的同伴,但最初的那些人毕竟是特别的。
他矛盾着,也庆幸着,庆幸着那些与同伴形貌相似的陌生人不至于变成那样悲惨的结局,也悲伤着,只能在陌生人的身上寻找同伴的影子,又愧疚着自己在接触他们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把对同伴的感情浇注到他们身上。
他做不到把那些人当做曾经经历磨难后紧紧牵绊到一起的同伴的替身,也做不到一概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而随着感情的逐渐冰凉,无感的他离那些用形貌记载着他的过去的人越来越远。
所以,他在哪个时刻,对着黑发的自己,就说了。
——要结束了。
痛苦也好,绝望也好,愧疚也好,都结束了。
他决定‘重生’。
所以在面对川平的话语,金木研没有动摇,他平静的告知了自己的来历,也把所谓的重生讲解出来。
川平思考一下,啧啧称奇,“是这么回事啊,你还真是好运,不过有些事情会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他用藏着秘密的眼神注视着金木研,边说边点着头,“等你成为了神就会明白了,有些事,其实简单的就是一条直线拉出了不同的分支,就像是一棵树上不同的枝桠一样。”
“看起来复杂,其实追其本质,就是无数个直线歪曲排列后的不同组合。”说完川平转过身,带着他穿过最后一节黑暗,到达此次行动的目的地。
乍然亮起的光线令金木研眯起眼睛,待到适应后才发现这里与其说是可以行动的地方,不如说是没有神性的生物不可接触的禁忌。
黑白交错的空间有无数个星点亮在黑幕般的空间里,又有无数道白色的线把它们连接到一起,看起来像是黑天的时候仰望着的绝美神秘的星空,但现在它们却有另一个名字。
“命运图的构造看起来还是这么复杂。”背后扎着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看起来分外和善的脸孔。
“库洛里多,”川平打个招呼,“看起来复杂,不过也就是个简单的程序。”
对于科技系的神,川平来说,命运从来不是那么不可捉摸,只需要超常的概念和运算就能掌握下来世界中绝大部分生命之间会产生轨迹,从这点上摸索到每个人的未来并不是难事,唯一能使他束手无策的也就唯有基石这一最初的存在,所以他成了基石也就是世界的守护者。
而库洛里多这样身处魔法侧的神明个人力量要比川平大得多,但他受到的限制也更加严苛,规则在这一点上,做到了非常的公平。
以震撼的形式出现在金木研眼前的,恰恰是他以后会经常停留的世界的源点,身处源界中心的几人都挂有神明的身份,不同概念,不同种类的‘神’,也有不同的对待方式。
好比如说,金木研的前任就是一位人类,他在诅咒之子尚未变成诅咒之前,也拥有神一样令人敬畏的身份。
川平看向这里的一个角落,冷淡的说道:“瞧,那就是你的前任。”
“不过是个人类却欺骗规则,得到神的身份拥有庞大的力量后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作为不可移动的终点一直受到监视。”
川平的话一字一句的出现在耳边,可奇怪的是,在他开口说话之前,金木研竟是一直没有注意到哪里有个人存在。
不……应该说是神,金木研仔细打量起那个人,看起来俊美到锋利的脸上却因为笑容而变的平易近人。
人类名字是水城刃,在诅咒之子口中他确实听到过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但是理绪和香介口里的对方却总是透出幻想,最起码他当时没想过会自动避开厄运的神大人真的存在吗?
记得香介介绍中的水城刃是即使有子弹冲着他的额头发射也会被各种意外打断,令神毫发无伤,那时候的自己不怎么相信,但成为王后,□□从天而降也伤不到半分的特性,让他了解到,被规则保护是多么逆天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这样逆天的人类成为了神成为更加逆天的存在却被规则囚禁在神的世界里,听起来多麽匪夷所思。
金木研的目光明显的被水城刃注意到了,简直不敢置信,看起来对方在被封闭了五感后却仍能注意到周围的存在,而他的表现,也令他没有一丝这是个看不见,听不见的人的想法。
水城刃笑着说道:“哎呀,来了吗?”神情间没有一丝意外。
金木研踏出一步,来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和盘腿坐着的水城刃保持目光平视的状态,在这样细小的地方尊重对方是他的习惯,而规则选择神的习惯也似乎是寻找那些看起来分外温和的人类,即使他们的内在并不一定像是表现的那般温柔。
金木研:“水城刃。”
“没错。”
在看到水城刃的笑容后,金木研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自愿为他生下诅咒之子,这不只是头脑方面的胜利,而是人格魅力的升华,他的俊美确实能令太多人为了他付出一切。
金木研沉默片刻,“创造诅咒之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水城刃像是能够听到金木研的每一句话一样,笑意盈盈的说道:“没有太多理由,要说是为了什么?造神计划的副产品?随便想到的一个创意就这么让它浪费了可惜?反正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存在苦衷。”
金木研默然,“难道你不会感觉到愧疚吗?”
水城刃失笑,金木研竟是从他的笑容中读出冷漠的味道。
水城刃:“站在这里的你,还需要被愧疚这样的人类感情束缚吗?”
金木研又一次沉默下来。
水城刃表情闲适,看不到任何东西的眸子里流动着光华,不像是失明的空洞,反倒如看得见一般明亮。
“这里的‘神’或多或少的都失去了一部分感情,也许是正面的,也许是负面的,也许是那边都有又那边都存在,反正‘神’都缺少人类层面的正确认知,我认为你不会避免这一现象。”
水城刃此时看起来简直像是引诱人类堕入地狱的恶魔般蛊惑低语,“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川平没有避免金木研和水城刃的接触,那是因为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但是水城刃的一举一动却是那么恶意,现在更是连主动权都被抢去了,金木研真的行吗?战胜这个恶魔,继承神的位置?
水城刃的举动令川平产生怀疑。
而被川平担忧的人自顾自沉默着,似乎在思考比神更加值得去沉思的奥秘。
水城刃不无恶意的说道:“金木研,你有成神的准备吗?”
他看透了金木研压根没有成神的决心。
金木研垂着头,额发挡住双眼中的神色,沉默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