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宋时云以c市不安全为由,和薛山在车里呆了一晚上。
薛山挑逗他,“是不是没有我,睡不着觉啊,直男大人?”
宋时云没回他,而是动了动背,微微闭上眼睛。
张正和李潮入住了酒店,为了安全起见,李潮和张正睡在同一间双人床房间里。
李潮在窗户边,看着楼下那辆车,问:“他俩,不会真的要在车里,睡一晚上吧?”
张正笑了笑,来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当初我买车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往车里钻,对于爱车人士来说,这都正常。”
李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早上六点十五分,太阳已登顶。
张正拎着早餐,敲了敲车窗。
薛山缓缓拉下车窗,车内的他正满脸精神地打理着头发,他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干嘛?”
“嚯,还挺精神啊?”
张正笑了笑,“给你俩带了早餐,老大呢?”
薛山往后靠了靠,露出他老大的视野。
此时的宋时云依旧微微闭着眼睛,显然还没醒。
薛山:“车里睡不习惯,晚上扭了一晚上,叫他上去也不肯,比牛都犟。”
“呵,他和你又不一样,当然睡不习惯啦!”张正把早餐递了进去,“你先吃,待会就出城,别再等了,你们两个普通人在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薛山:“李潮呢?”
“他?好着呢,你管好你自己吧,别总让我老大操心,我这个鬼差第四都嫉妒了。”
……
过了半个小时,宋时云醒了。
四人出了城。
张正临时有事,得回鬼府,他把李潮丢回薛山的车上,给他们调好导航后,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薛山开着车,嘴里嚼着口香糖,他瞥了瞥一旁的宋时云。
宋时云扭了扭脖子,摸了摸,表情不是特舒服。
薛山笑了笑,“落枕了?呵,叫你上去不肯,现在好了吧?”
宋时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开车。”
薛山透过后视镜,看了看李潮,问:“你的事怎么样?”
“啊?”李潮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我吗?排队刚好到我的时候,机器就坏了。”
“啊?”
薛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李潮:“没关系,其实我在那个门后面,看到了些东西?”
薛山:“东西?什么东西?你和我说说呗。”
……
李潮告诉了薛山许多,他说了楠康福利院,说了想起了自己其实是一个孤儿,也说了那个女孩,同样说了他和女孩发生的种种,以及那个女孩叫苏万。
苏万?
说到这个名字时,李潮的心不由得加速,仿佛他有千言万语想形容这个女孩,又仿佛他有一句话憋在心里许久,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万?”
薛山皱了皱眉,“她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女孩?”
李潮沉默了许久,“也许吧?我也不记得了,我甚至想不起我究竟要找谁?”
薛山看了看一旁的宋时云,问:“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宋时云摇了摇头,“已知信息,太少。”
“那不如这样吧,反正我们也没啥事要做,我们现在就启航去这个楠康福利院?”薛山激动地提议。
李潮:“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麻烦?”
薛山连忙解释,“没事的,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干件好事也算积点阴德。”
……
开了许久,全程就薛山兴致勃勃。
开回A市后,薛山调了调导航,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楠康福利院。
楠康福利院依旧在运行,每年平均有七到八十个孩子入住。
理由大同小异,不是父母双亡,就是父母遗弃,大部分是嫌弃孩子天生疾病。
薛山还特意了解了一下,这个福利院的大致情况。
福利院的老师换了许多批,每年都有成功人士资助这家福利院,有的还是福利院以前走出去的孩子。
赚了钱回报一下,以前的“家”也没什么奇怪。
福利院也进行过多次改修,总之就是现在比之前好太多了,旧的、该换的也都换了。
唯一不变的是福利院的老院长。
那是一个年纪在六十岁的老人,他是这家福利院的创始人,一直干到现在,网络上也流了他许多照片。
薛山挑了张年轻的给李潮看,李潮说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院长伯伯挺像的。
这是件好事,至少是个突破口。
只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再加上他带过那么多孤儿,真的很难确保他还记得,李潮?
众人按照导航来到了楠康福利院。
一下车,李潮愣了愣。
他原本是想借助当地的景象,看看能不能唤醒些记忆,可刚下车,周围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陌生极了。
薛山看他愣住,没动步子,大概猜出一二。
他拍了拍他的肩说,“别着急,慢慢想,总会想起什么的。”
想进福利院还有点难,不过好在薛山足够聪明,和保安说自己是来资助的。
总算,三人组还是进来了。
刚进去就能听见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三人组并没有去打扰,而是选择直接去找院长。
经过门口保安的告知,他们得知院长在办公室里。
薛山他们走得很慢,李潮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努力回忆。
福利院的变化太大了,多了许多游乐设施,以前那些老旧的东西也都消失了。
忽然,他在一棵树旁停了下来,树叶在空中打转,落在他头上。
“你好,我叫苏万,我今年也是七岁,我家是楠溪福利院。”
他想起女孩羞涩的面容,想起她如天使般的笑容,想起女孩手心的温度。
仿佛就在昨天?
薛山看着他,又看了看大树,“这树,起码得有三四十年了吧?”
没人回应他。
三人继续前行。
他们看见有两棵树贴得很近,上面还有一条绳,很明显这以前是个秋千。
是啊,是那个秋千,是男孩经常带女孩玩的那个秋千,男孩轻轻推着她,她笑着说慢点慢点?
“我的心脏不好,潮哥,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请你不要伤心,请你继续努力完成自己的梦想,请你忘了我。”
这句话突然涌进李潮的脑海中,他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说的了,只知道这句话再一次在脑中出现时,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
李潮的眼眶湿润了。
那一会,他会如何回答这句话呢?
是啊,他告诉女孩说,“傻丫头,别整天说死不死的,我们逆境活了那么久,命运沉重地压着我们喘不过气,不也没事吗?放心吧,潮哥会一辈子陪着你,去看所谓的大山大河,大江大海。”
李潮忽然发觉,自己曾许诺过一个女孩,带她浪迹天涯,去看世外桃源。
后来呢?
自己兑现承诺了吗?
那一会的他们一定很幸福吧?
怎么能不幸福呢?
李潮现在想起这几句话时,心里就像被热水袋包裹着一般,似乎让他原本冰冷的心,恢复了往日地跳动。
薛山见其停步,皱了皱眉,问:“怎么了嘛?是想起什么了吗?”
李潮眼角溢出一滴眼泪,“我爱她。”
薛山:“爱谁?”
“苏万。”
……
李潮和苏万在十八岁时,便已脱离了福利院,他们上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大学的一切开销,除了正常的学校资助外,其余的都是靠他们自己赚来的。
他们干过很多,李潮干过外卖员,钟点工,还有服务员。
苏万心脏不好,所以她一直在一家奶茶店工作,后面她还接了一些辅导工作。
俩人的生活很忙碌,但很开心。
在二十一岁时,俩人才同居在一起,李潮租了一个离学校很近的房子。
生活很平庸,他们很享受平庸,对于他们来说,平庸其实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事情。
只要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彼此,再听见对方说得那句,“早上好啊,李先生?”
心情就能愉悦得一整天。
正常的上课下课放学做兼职,也许他们需要做到很晚很晚,或许他们需要起得很早很早,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每天都有对方陪着,只要在每个情人节时,都能绞尽脑汁地去准备惊喜,只要每天能听见一句早安与晚安,一切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他们怀着同样的梦想,在城市奔波。
想着大学毕业后,去哪里旅游,想着赚到足够的钱后,去吃什么美食,想到无论干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一想到这些,他们似有无尽的力量,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多么美好且真实的梦啊?
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仿佛真实存在,女孩奇特的早安问好,似乎就在昨天,一切的一切都尽显真实。
可是在梦里的李潮,不是应该快乐吗?
可为什么他总想拼命地去抓住这些,害怕一放手就会消失?
害怕并不存在?
为什么看到女孩笑容时,他总会控制不住地流泪?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似心头插了一把匕首,一直流个不停。
究竟是为什么?
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及她,去哪里了?
……
李潮记起了很多事情。
薛山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李潮接过纸,摇了摇头。
他擦了擦眼角,依依不舍地再看了看那两棵树,仿佛在和树上那两个孩子告别。
“我们,走吧。”
走了许久,他们来到了办公室,见到了院长。
院长伯伯已老去,不再神采奕奕,满脸沧桑,他看不见李潮,他看着薛山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薛山:“您记得李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