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棂是突然回来的。
在雨夜，他拖着一身的伤到了瞎子的住所。
“谁？”
黑暗中，瞎子“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麻利的拿起了自己枕头底下的匕首，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
他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佝偻着脊背的黑影。
他扶着门框站着，淅淅沥沥的血水滴下，跟地上的雨水混成了一滩。
“是我......”张起棂哑声道。
“哑巴张？”瞎子疑惑的点燃火烛，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忍不住吐槽道：“大半夜的你要吓死我啊？这次的斗，那么凶险？连你都伤成这样了，其他人还有命活着吗？”
“别废话！”张起棂把自己怀里的东西交给他，“你自己看。”
说完，眼睛一闭，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瞎子身上。
一脸莫名的瞎子：拜托，我们俩很熟吗？你就这么昏倒在我的怀里，真不怕我把你噶了？
瞎子能怎么办？
无冤无仇的，人家都找到他这来了，他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只得任劳任怨的给张起棂上药包扎。
把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了张起棂，自己也懒得折腾了，直接合衣睡在了椅子上。
张起棂虽然失血过多，但因着心里记挂着事的缘故，天刚亮，他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咳咳......”
瞎子被他吵醒，不耐的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醒那么早干什么？你不困，我还困呢！”
“我的东西呢？”张起棂撑着自己慢慢的从床上下来，问道。
“诺！”瞎子把东西丢给他，“写的什么鸡儿玩意？用的是哪个朝代的文字？我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张起棂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这是我写的......”
“你他娘的神经病啊？大半夜跑过来把这玩意塞我怀里，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研究了半天，结果是你自己写的！你这是拿我瞎子逗趣呢？”瞎子瞌睡虫全跑光了，站起身不平道。
“解家那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张起棂没理大喊大叫的瞎子，尤自问道。
“小花？很乖一小姑娘啊。”
张起棂又问：“你收到的那封信上，让你保护她，你愿意拿命护她吗？”
瞎子沉默。
他和小花，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来过吧。”张起棂叹息道。
起身想走，被瞎子拉住了，“你知道了什么？”
“我的一部分记忆。”张起棂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机关盒。
它已经被打开了，就像他寄存在墨脱喇叭庙里的那些记忆一样，知道自己的失魂症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他，将自己的记忆散落在各个墓穴里，以此确保失忆后的自己，能够记起他的爱人......
“九门以自己的后代做局，企图将它终结在吴邂他们这一代......这你应该是听说过的吧？”张起棂不疾不徐道：“这是一个死局，牺牲是必然的，如果你舍得......”
“别说了！”瞎子突然大喊道，制止了张起棂后面的话。
他很纠结、
他跟小花的纠缠，说深、这是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个让他想养在身边的孩子。
说浅、他们也不过是认识了一月有余......
瞎子沉声道：“给我点时间，我需要考虑考虑。”
“你要养伤，我这院子大的要死，你自己挑一间房住着吧。”
“多谢。”
————————
“扣扣扣——”
吴邂已经走了，小花便得了许多的空闲，有事没事就会来找瞎子玩。
见一见面具底下，英俊潇洒的瞎子。
“哥哥！”
门被打开了，小花拿着自己买来的吃食，甜甜的喊道。
门后的瞎子有些阴郁，哑着嗓子道：“是我们小花儿来了呀？进来吧。”
“哥哥，你生病了吗？”小花敏锐的察觉到了瞎子的不对劲，担忧的问道。
“没有、哥哥只是没睡好。”瞎子薅了一把自己像鸡窝一样的头发，蹲下身抱起小花，笑的如沐春风。
上一秒还阴云密布的人，一下就拨开云雾见着了青天。
向来没心没肺的他，自那日之后，已经连着好几日失眠了。
瞎子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置身事外，还是为了小花......
结果也无非是他死、亦或是小花.......
这就像把他自己的命，和一个不过认识数月的孩子的命，放在了一架天平上，像跷跷板一样，起起落落。
很奇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甚至都不是他自己的女儿，却让瞎子心里的那杆天平一偏再偏。
不管他再如何纠结，在再次见到小花，抱起这个孩子的瞬间，瞎子就知道，自己是栽了。
什么都抵不过自己怀里这人笑一笑......
“哥哥，给你买的。”小花抬了抬手，“青椒肉丝炒饭！”
“谢谢、”瞎子抱着他进屋。
因为小花经常会来找他玩，所以他的房间里也会放一些逗小孩的小玩意和零嘴。
“小花，哥哥过几天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哥哥下次回来给你带。”瞎子将青椒肉丝炒饭里的肉丝挑出来喂给小花。
小孩吃不了辣，上次他做的饭，吃到一根青椒的小花被辣了许久。
瞎子便也记下来了。
不知不觉，他和这个小孩之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可以值得回忆的事，真是不可思议。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小花扬起的嘴角有回落的趋势。
显然是不舍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得去做一些事，做完了才能回来陪着我们小花呀，哥哥保证，一有空就回来看你，好吗？”瞎子摸着小花的辫子，柔声道。
他清楚，他说这些意味着什么。
他的心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小花情绪有点低落，他见过许多，离开便是再没有机会相见......
怀疑的问道：“你真的会回来吗？”
瞎子笃定的说道：“当然，因为你还在这呀，我的家也在这，不回来我能去哪呢？”
小花忍着眼泪说道：“那我等你回来......”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