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陆宸蔚抬眸看向穆清越，晦暗不明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穆清越静静走到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平静，“你回来了。”
最稀松平常的话语，就好像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穆清越默默看着他，似在等待着某种决定。
陆宸蔚薄唇微微抿起，他从身侧拿出一沓文件，轻轻放到茶几上。
穆清越一低头，就看到封面上赫然印着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她呼吸微滞，身体里骤然蔓延出丝丝凉意。
男人低沉冰冷的嗓音传来，“清越，我们离婚吧。”就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宣判。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场景，时隔三年，再次上演，她的反应却异乎寻常的平静。也许，三年前的自己，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孤立无助。那么现在，对她来说，一切反而更像是顺理成章之后的结果，她能更加坦然的接受。只不过，那种感情，她很难控制。
迟疑了两秒，穆清越平复好波涛汹涌的心绪，还是问出了口，“能告诉我原因吗？”
陆宸蔚薄薄的眼皮轻垂着，剑眉蹙起，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半晌才道，“很抱歉，是我对不起你。”
他不愿意说，穆清越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陆宸蔚和简思瞻不同，简家有梁家这样的上流大家族鼎力支持，又有简昌一辈人的努力积累，根基深厚，况且，简思瞻在商场上历来杀伐果断、有勇有谋，简氏就像一座高山，巍峨不倒。而陆氏是陆宸蔚白手起家，凭借一人之力，打拼出来的，这些年，他的成绩有目共睹，只不过，若没有外力支持，陆氏跟简氏较量，总归差了一点。
而且，他和周蕊有了孩子，以周蕊现在的身份，又怎么能放过他？
闻言，穆清越没再说什么，弯腰拾起协议，慢慢翻看起来。
协议里，陆宸蔚给她的补偿，除了他名下的几套房产、店铺，还有很多其他资产，总之，除了陆氏股份，其他能给的他都给了。这样看来，陆宸蔚给她的，比简思瞻那时给的还要多。
想想那时，穆清越还单纯地想把钱退回去，不过现在，她有了慕慕，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思及此，她更能坦荡地接受这些。
“本来我们就是契约婚姻，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那我自然也同意离婚。”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但落在陆宸蔚心里，却像是把尖利的小刀，刺的他心口疼。
穆清越拿起笔，很快在上面签了字，甚至都没抬眼看他，转身就要走。
“清越。”男人倏然起身，沙哑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你恨我吗？”
她感觉的出，那语气中有种小心翼翼却又不甘地带着某种期许的意味。
穆清越没有回头，语气淡然的就像一泓清水，“我不恨你，相反，我应该感谢你。”
语罢，穆清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女人那纤柔孤单的身影，陆宸蔚红了眼眶，他忽然很想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细细感受她身上的气息，可是……他瘫靠在沙发上，无力地闭上双眼，眼角溢出一滴清泪。
翌日，穆清越去了趟公司。既然她现在就要和陆宸蔚离婚了，她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公司，她递交了离职申请，然后又做了工作交接。
总裁室里，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瞥了一眼桌上的辞职报告，神色阴郁地看向她。
“清越，其实你不用着急辞职的……”
“陆总。”穆清越公事公办的语气中满是疏离，“既然我们都要离婚了，自然还是尽量不要再有什么接触了，我想，这样对大家都好。最后，还是要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在公司对我的照顾，谢谢。”
说完，穆清越转身就要离开，陆宸蔚还是没忍住，快步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清越，你……”
看到女人决绝的样子，陆宸蔚的心里还是滞闷的难受，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她不爱他，所以对他就没有一丝留恋吗？
穆清越用力抽回手，语气依旧冷淡，“陆总，以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趁着男人恍惚的瞬间，穆清越快速离开办公室。
只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撞见了周蕊。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笑靥如花，相比起原来当秘书的时候，那身装扮明显更上了一个档次。
看到穆清越，戏谑的眼中带着挑衅，“穆小姐，好久不见。”
穆清越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就要走。
周蕊却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立马走到她跟前，甩了甩自己的大波浪，得意洋洋道，“穆小姐，下个月，我和宸蔚就要订婚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哦。”
尽管穆清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周蕊轻而易举说出的“订婚”两个字，她的心还是狠狠刺痛了一番，她用力攥紧手心，漠然说出两个字，“恭喜。”然后，匆匆离开。
穆清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上了电梯。在这种狭小的封闭空间里，那种难掩的情绪才从心底逐渐涌起，眼眶中已经氤氲出水雾，她倔强地扬起头，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在她看来，上一段婚姻已经让她把眼泪都流干了，这一次，她不会再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等她抱着箱子，若有所思地走出集团大楼，蓦地一抬眼，就看到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迈巴赫，那车牌她再熟悉不过了。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露出简思瞻那张俊美凌厉的脸。
“上车。”那语气一如既往。
穆清越迟疑了一瞬，没有动作。
“想让我抱你就直说。”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作势就要去开车门。
穆清越见状，没有再纠结什么，直接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迅速驶离，而这一幕，全都落在了不远处陆宸蔚猩红的眼中，他直直盯着那个方向，握紧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