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惜有胆子在这里毫无顾忌的骗傻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顾恒根本没有勇气直接跑到皇帝面前对质,而且顾恒的性子太直,也太容易钻牛角尖儿,没有人在一旁替他周全,他很容易乱想。
皇帝不会知道一向和自己水火不容的顾恒居然会头脑不清楚的跑到长公主府,所以自然不会做出老子向儿子解释的这种事。
现在才真的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本宫是否甘心重要么?老五虽然愚蠢,但现在和本宫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日后就算真的继承大统,只要本宫依旧做一个好姐姐,他就不会对本宫动手。”
顾恒听到这句话之后眉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盯着顾昭惜。
“而且比起恨不得与本宫不死不休的你,老五若是能坐上那个位置也没有那么差吧,旁人不知道,但是你却懂本宫对皇位其实并没有什么奢望。”
顾昭惜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把顾恒镇住。
的确,最初的顾昭惜从来都没有展现出对皇位的觊觎之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觉得顾昭惜是想要抢皇位?
或者,是谁刻意引导他,顾昭惜要争储呢?顾恒不敢往深里想。
“真正被父皇当刀的蠢货是谁呢?”顾昭惜语调柔软轻浅,但顾恒此时若是看向顾昭惜,定然会发现她的目光就像盯着猎物的毒蛇。
顾恒好像被当头一棒砸蒙了,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顾昭惜的话,脸上的神色一片茫然,“不可能的,父皇怎么可能放心把皇位交给老五?他那个蠢货根本守不住,连他舅舅他都摆不平!”
“这是你需要担心的么?我们负责互相倾轧,老五会在其中不断成长,其他的事情和阻碍,父皇都会帮他摆平,你和我也不过是磨刀石罢了。”
顾昭惜最擅长拿捏情绪。
“澧朝又不是乱世而建,除掉了心狠手辣的长公主和暴虐成性的三殿下,权臣外戚都被父皇压制住,苏玉、沈慎行这种孤臣自然是给仁厚的新君预备着的,这次宜州之行,你我两败俱伤,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她无声无息的逼迫着顾恒,将他彻底赶到牛角尖上,每说出来一个字,都像小钩子一样,将顾恒最不堪的想法都掏出来。
“我的名声是我自己一点一点的积攒下来的,那是我有意控制。老五虽然愚蠢,可除了直爽纯粹,你还听过旁的评价么?可是你呢,父皇可有在脾气性格方面约束过你一点儿?”
顾恒疯狂在脑海里回忆,真的没有……除了和其他的皇子公主一同跟着苏太傅学习,父皇从未申饬过他的行事作风,遇事也是直接惩罚。
到底是因为什么,皇帝能够这样纵着他肆意妄为,甚至从来都不管顾宵泡在酒楼乐馆,任由他把名声亲手败了,顾恒不是傻的,他再蠢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一个德行有亏的皇子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皇帝的,一个行事暴虐的皇子也不会做皇帝,恐怕那些世家大臣们就会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顾昭惜,你就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
顾恒一把抓住顾昭惜的手腕,把她扯向自己,顾昭惜皱眉,手腕处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很不适应,顾恒却依旧无知无觉,“我们联手,杀了顾安,再争出来一个胜者,那种蠢货凭什么坐享江山!”
顾昭惜反手敲上了顾恒的麻筋,干脆利落的抽回手,“本宫不愿意。”
“为什么!”
“本宫从最开始就想着和兄长还有听白去江南,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谁管你们京城吵成什么样,现在走到这一步都是被父皇还有你这个蠢货逼迫的。”
顾昭惜一副无赖模样,就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和顾恒合作,对他的话也一点不动心的样子。
顾恒气得牙痒,他当初为什么就没看出来顾昭惜居然是个胸无大志的,早知道她什么都不想要,就早早打好关系,哪怕装出一副姐友弟恭的样子也行,为什么要打得头破血流!
“顾安要坐皇位,那就给他好了。只要他不怀疑本宫,本宫就一直都是澧朝的大长公主,享有无上尊荣,婚事也捏在自己手里,有能力护着身边的人,为何要与你去做杀头的买卖?”
顾恒彻底被气过去,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和顾昭惜注定不是一路人,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具扫落,碎片崩得满地。
谢听白听到声音想要进去,被吞海用眼神拦下。
顾恒若是真的有胆子在这里动手,也不必出去了,他们这些暗卫就能当场给他砍了。
顾昭惜笑了笑,眼睁睁的看着顾恒气急败坏的离开,高声叮嘱,“听白,送送三殿下。”
“不用!给本殿下滚开!”顾恒就差开口骂人了。
等人走后,顾昭惜收了笑容,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吞海与顾昭惜视线相对,轻轻的点了点头。
谷雨小心的收拾了茶具,“这三殿下也是的,性子太急了,这套茶具可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就这么被砸了,真的太可惜了。”
“实在心疼就去找他赔,我们这位三殿下怎么也不会差一套茶具的。”顾昭惜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谷雨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的放下一碗汤。
“主子若是再不按时喝汤,就让六殿下和小少爷一同过来看着您。”
顾昭惜瞬间低落,皱着眉头把一碗补血的汤一饮而尽,“可千万别叫他们,我平日里恨不得躲着这两尊大佛,现在再过来可有的头疼了。说起来头疼,南伯侯府的那位小世子如何了?”
“世子殿下很老实,这个月见了南伯侯两次,除了身体健康问题没有其他的沟通,我们这边一直派人盯着,一旦有异动立即格杀。”
听到格杀二字,顾昭惜顿了一下,“不杀,好好的看着他,出事了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一点儿油皮都不能蹭破。”
谷雨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头应了。
谢听白回来的时候把二人的话听了一半进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姐看起来陌生了不少,之前他还是能够跟上阿姐的节奏,如今看着却费劲了不少。
有很多的话他都是一知半解的,还有为什么现在何浩然看着重要了不少?
“过些日子就要启程了,走之前还是要记得带着镇河,给军中的好友带的特产谷雨已经备好了,我之前给你求了一份平安符,要我给你系上么?”
谢听白来不及好奇,连忙坐到顾昭惜身边,乖乖的等着阿姐给系护身符。
“镇河还要跟着我么?阿姐身边的人手还够么?”人肯定是不缺的,缺的是可以信任的人,谢听白现在已经被洄天的事弄得生了阴影。
“他伺候的不好?”顾昭惜没有回答。
谢听白沉默,也不能说不好,就是他总觉得镇河是个疯的,很多事情上过于偏激了。
顾昭惜系好平安符,拍了拍他的头,再开口的话就带了一些撒娇的味道,“谢小将军给我个心安好不好嘛?”话音刚落,谢听白的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整个人腾的一下挺直了脊背。
“带,我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