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想过了,老朽哪是那种智近乎妖的神人。
五姑娘倒是老朽没想到的事情。
老朽说白了,不过是一介平民,怎敢耍东厂下来的大人?
只不过是既然识破,若轻易道明以后。再礼送请出去。
不管做得多圆滑,都不免惹得东厂大人王童恼羞成怒,打上门来。
我们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实在是经受不起这个。
也怕走了一个王童,又来一个王英,王杰之类的,那才是真的防不胜防。
不如只做不知,照样收人,照样安排活计。
王童若是有才,那就顺利高升提拔。
嘿嘿嘿,说到这里,真的要感谢厂公大人的馈赠。
这年月,要找一个头脑灵活,又能识文断字,还愿意操持做生意这种贱活的人。
整个大明朝可是不好找的,晋商也是一样的。
这些天,就全当是陪着那位东厂大人玩玩。
那位叫王童的大人,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商界奇才。
也是个会拢女人心的俊男,没几天就把俺范家的五姑娘给迷得七荤八素。
倒是让魏厂公大人见笑了。
唉,以后的事,就不在老朽掌控范围之内了。
老朽只是觉得,皇上派王童他们,不过是想监视一下晋商,看看长城边境是否安定。
没想到他老人家目标很明确,是直接想把我们晋商全部铲除,不留后患。
老朽一直想以和为贵,这是商人的本性。
倒是以己推人,想岔了皇上的想法。
这一岔,就是全族的财产生命。
如今悔之晚矣。”
咯吱咯吱。
魏忠贤这回是真怒了,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他是听明白了,自己提前安插的这些探子,简直就是笑话。
王童已经是顶聪明的探子,都是这样的下场。
可想而知,那些别家潜伏的探子,也是被人当成祖宗一样供了起来。
那他们提供的情报,还有那些日志还有什么作用?
是不是都是别人,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是不是都是一堆废纸?
魏忠贤刚才不会,因为范永斗揶揄太监没卵子而生气。
却会因为自己自以为精心布置的探子,被轻易识破,在被当猴耍而生气。
“李朝钦,去,把王童在内的探子。
给提供的资料情报,都给杂家摘出来,一把火烧了。
那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都是废纸。”
“厂公又过了。
那些情报倒不至于一无是处,老朽没有看出皇上的意图之前。
为了示好,也是想两不得罪。
还是让这些探子摸到了不少好东西,除了和金国那些走私的事宜。
现在他们这些探子已经很懂经商了。
起码,外放出去,比那些不通经商的矿监税监,要强上不少的。
皇上不是成立了,大明皇家公司吗?
贴己的人,多懂点经商的事情,恐怕没有坏处。”
魏忠贤制止了李朝钦下去的动作,他也觉得范永斗的话有道理。
现在的皇爷是一切朝钱看,看现在的苗头,比万历老皇爷贪财,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这么一批在晋商八大家,深造过的太监小队。
那在皇爷面前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场功绩。
只是魏忠贤表示狐疑的是,范永斗这老小子有这么好的心。
范永斗似乎看出了魏忠贤的想法,直接说道。
“厂公大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老朽不过是作为商人,临死前技痒难耐,忍不住提点一下。
唉,假如当今圣上早点继位,早点成立这大明皇家公司。
兴许俺范家也能入股,成为皇商也不是不可能的。”
魏忠贤仔细端详着范永斗,这老家伙还是一脸的安详。
魏忠贤 不死心,还是想看看这个老头,还有什么后招。
“李朝钦,把那个唱大戏的范家少年给杀了吧。
杂家听他唱戏听得心烦了。”
“喏。”
李朝钦按住腰间的雁翎刀,冲着范毓宾疾步而来。
转瞬间就来到范毓宾的面前。
钢刀举过头顶的时候,寒芒折射到范毓宾的脸上。
生死时刻,范毓宾惊醒,再也端不住装疯卖傻的架势。
他大喊大叫着,脸上再也没有痴傻的神情。
“不,不不,别杀我。
戏书上不是说了吗?
只要装疯卖傻,仇家都不会杀的······”。
可惜李朝钦手中的钢刀,不答应他的请求。
钢刀斜着滑下,范毓宾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朝钦感觉不放心,怕没有死透。
又是斜着撩了一刀,趁着范毓宾身子没倒下的空当,补全了一个打叉号。
扑通一声,这回范毓宾是真死了,死得挺轻松自在。
魏忠贤回头看着,躺在地上还在抽搐流血的范毓宾,说了一句话。
“傻孩子,你都说了那是戏文上说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
魏忠贤又看向范永斗,亲孙子就死在自己面前。
这老家伙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这就是你精心调教的长房长孙?
怎么是这副天真可爱的德行?”
“唉,让厂公大人见笑了。
言传身教的再多,也不上自己去经历。
我这孙儿已经是不错了,临死之前还有这番急智。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若是有机会,我这孙儿,老朽自然会拼尽全力,将他送出去。
厂公大人只会说别人,也不想想自个儿。
若不是当今圣上心善,您那宝贝侄儿魏良卿能躲得了这伸头一刀,还能在肃宁县安稳种地······”
“你闭嘴!”
魏忠贤没忍住,他本想好好和范永斗盘盘道,见识见识这个商界上,皇爷也忌惮的人物。
没想到这老头真是觉得死定了,说话一个劲戳他的肺管子。
现在就只想这老头死了。
但魏忠贤听着范永斗的话里有话,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的脑子里疯狂回想,自己这次行动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以雷霆之势,泰山压顶之势,汇集多方力量,去碾压一个晋商团体。
若是还会出什么纰漏,甚至功败垂成的话,那皇爷那里不用多说。
魏忠贤就地自尽,以谢皇恩就是。
范永斗和范毓宾都在这里,范三拔在张家口堡,都是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