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陛下想开展海上贸易,增加税收,这都是应有之义,顺势而为罢了。
二则是与建奴议和,划定临时边界线,以求短暂安宁。
此举虽非长久之计,但在目前形势下,亦不失为一种权宜之策。
当然,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待时机成熟,再作定夺。”
杨嗣昌在说出最后一句关于建奴的话语时,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达千斤,令他难以启齿。
他深知,如果将这句话搬至朝堂之上公开言说,那么无数的指责与谩骂将会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甚至可能将他淹没得无影无踪。
然而,尽管明知如此,他仍然义无反顾地说了出来。
因为他清楚地了解到,当今圣上的心思与那些迂腐守旧、只知维护所谓正统观念,大声喊着宁死不退,不丢失一寸土地,却让别人送死的士大夫们是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当杨嗣昌话音落下后,崇祯皇帝并未动怒,只是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崇祯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意识到杨嗣昌已然讲完了所有的话。
面对杨嗣昌提出的“两打两和”之论,崇祯并没有做出明确表态,而是默默地拾起桌上有关辽东战事的信件,转手递给了杨嗣昌。
“杨爱卿,看看信件上说的事情。关于辽东镇的事情,咱俩好像都猜错了。”
杨嗣昌满心疑惑地接过信件,尚未仔细端详信中的字迹,目光便被一处异样所吸引。原来,这封紧急奏报内竟还夹着另一封信函,但其样式显然并非出自大明官府内部的行文规范。
待到杨嗣昌瞥见“金国汗谨奏明国皇帝”几字时,瞬间明白了这份来自辽东镇的急报所蕴含的深意。他猛地抬起头,眼神迷茫地望向崇祯皇帝,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杨嗣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难道……建奴竟然要求和了?”
崇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看来这辽东镇的急报确实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啊!
不得不说,属于朕的这个时代真是糟糕透顶,简直就是一场比谁更糟糕的竞赛。
咱们大明这边天灾人祸接踵而至,而那辽东建奴同样日子难过。
皇太极最重要的敌人不是我们大明,我们最重要的敌人也不是他皇太极,大家都需要稳定一下内部问题。
袁崇焕在信中提到,沈阳如今已被称为“盛京”。
嗯,不得不说,这个新名字听起来更有气势、更为动听一些呢!
然而,盛京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了。
据袁崇焕所言,那里一斗粮食竟然需要高达八两银子,甚至比朕所在的陕北地区的粮价还要高出许多。
前阵子民乱最厉害的时候,朕看那洪承畴的奏折里,那粮价也没有超过一石粮食八两银子,京城的粮价也很平稳,只有二两银子一石粮食,他那盛京难道就只剩下金银珠宝了吗?
不仅如此,除了爱新觉罗家族和开国时期的八位大臣之家,以及寥寥可数的几个大汉奸家庭外,就连普通官员家庭也面临着断炊之虞。
粮食危机绝非儿戏,它带来的影响极其严重。城中的百姓们已经陷入绝境,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也许朕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紧守门户,这建奴自个儿就会玩完。
汉人在那里肯定是最先挨饿受冻的,真是让人心痛不已,朕听说现在建奴的辽东是女真人和汉人杂居,可以想象汉人肯定是连牲口都不如的。
社会秩序的崩溃和生存环境的恶劣。
面对这样的局面,无论是建奴还是那些汉人,都将承受巨大的压力与痛苦。
这皇太极虽然成功打服了朝鲜和蒙古的察哈尔部,但这两个国家比他家建奴还要贫穷,别说是靠劫掠解决国内的粮食危机了。
这皇太极为了笼络蒙古的部落,还要反过来接济他们蒙古。
他现在手头上虽拥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却无法用来果腹充饥。
如今的盛京城内,一片惶恐不安,汉族百姓们纷纷传言皇太极将仿效其父亲努尔哈赤的手段,打算将国内没有粮食的汉人全部杀光。
皇太极对此也束手无策,而位于西南角的辽西走廊,从天启时期就开始修建的堡垒群,更是让他连连受挫。不得不说,尽管袁崇焕有着诸多缺点,但他确实成为了建奴两代首领的克星。
袁崇焕在书信中提到,朕已经将面临敌军时处理事务的大权完全交予他手中,他自当将辽东镇经营得固若金汤,不敢劳烦朕操心。
然而,对于此次后金首领送来的求和信,他不敢擅自作主,毕竟这封信是皇太极指名道姓直接写给朕的。
这一点倒是挺让朕意外的。袁崇焕最让人诟病的就是喜欢独断专行,不经请示上级,就乱杀人,不论自己人还是敌人。
朕看来这袁崇焕在朕手下做这辽东巡抚,并没有这样的毛病,相反他是谨慎得很啊。
此外,后金方面还派遣了他们那里的两位汉族举人郑信和任大良前来拜见朕,并与朕商量议和事宜。
杨爱卿,看完奴酋的信了吗?有什么感受?”
“回陛下,微臣已将此篇奏疏仔细研读完毕。
通篇看来,字里行间尽显卑微与妥协,其目的无非是为了乞求和平罢了。
而皇太极所期望达成的三个目标,着实耐人寻味。
其一,他试图理清这场战争中究竟孰是孰非,明确表示自己一方乃受欺凌之辈。如此说法,显然是想将罪责归咎于他人,从而占据道德高地。
其二,则是要求大明承认金国的合法性,并以山海关为界,迫使毛文龙撤离皮岛、旅顺,不得再对金州、复州及盖州等地进行侵扰。对于此项提议,我们不妨暂且搁置,有另一个袁老大人在登莱镇坐镇,建奴恐怕是痴人说梦。
其三,便是主张开放边境马市,且最佳地点设于大凌河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