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头又开始听文黄两人还在争执,已经论到三皇五帝了。
官船没走出多远,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魏忠贤不耐暑热,还是在甲板上坐着,身边却是站了一位丽人。
她正是魏忠贤的义女魏廷。
\"魏廷。\"魏忠贤轻声唤道。
\"女儿在。\"魏廷欠身答道。
\"咱家那些子不成器的部曲们,都收拢起来了吗?\"魏忠贤说道。
魏廷并没有急于回答魏忠贤的问题,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船舷两侧站着的番子们。
\"无妨,咱家那点子家底,早就让当今的皇爷看得一清二楚。
咱家的事情无事不可说。
这也是皇爷的意思,让咱家带着这些不成器的部曲,将来到了江南,也许可以保的一命。
嘿嘿嘿,皇爷还是不舍得咱家这样好用的太监,白白死了不成?\"
魏忠贤察觉到了魏廷的顾虑,慢慢解释道。
然而,他最后的笑声仿若夜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魏廷微微皱起眉头,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她知道义父的性格和手段。
魏忠贤接着说道。
\"咱家虽然失势,但毕竟还有些底蕴。
到了江南,就是转机 。只要活下去,咱家就能和那帮东林党死磕到底!\"
魏廷说道:“义父,那些部曲在阜城县被义父遣散之后,就被女儿带回了肃宁老家。
现在都在通州集合,共计五千多人,其中还有两千多人都配备了佛郎机人用的火绳枪!”
“好,办得好。魏廷,你立刻让他们化整为零,悄悄地跟在咱家身后,到时候肯定会有大用处的。”
魏忠贤眼神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满意地点头说道。
“喏。”魏廷恭敬地应道。
“好了,下去吧。”魏忠贤挥挥手,示意魏廷可以离开了。
魏廷躬身退下,准备回到船舱里去。
就在这时,魏忠贤突然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他是壮年时期自残入宫的,嗓音和正常的老男人是一样的。
“等等,回来。”他喊道。
魏廷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魏忠贤。
“魏廷,现在时代不同了,咱家也没有那能力养得起你们这么多私人部曲了。”
魏忠贤叹了口气说道,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有点无奈和沧桑。
“不过咱家也给你们这些暗里的人想好了去处。”
“这次江南之行后,你们都进入大明皇家公司安保公司吧。”
魏忠贤说道。
“以后也算是正式吃上了皇粮。
咱家在皇爷那里,还是有这个面子让你们都成为正式在编员工的。”
“这也算是咱家对你们这么多年忠心的一点交代。”
魏忠贤最后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和留恋。
他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辰,思绪渐渐飘远。
这是在交代以后的事情了吗?
不知不觉中,魏忠贤觉得江南之行太过凶险,总要把该说的事情都先说一说。
这一刻,魏忠贤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和失落。
魏廷作为魏忠贤私人武装的头头,自然是反应过来魏忠贤的意思,她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替手下们给魏忠贤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丫头。
你那边咱家也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
咱家到时候会放你自由,出去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咱家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
魏廷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
“干爹,女儿不愿。
女儿愿意一辈子跟着干爹,哪里也不去。
等干爹百年之后,女儿就去那尼姑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魏忠贤见她如此固执,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嘿嘿嘿,屁话。
这事情是你老子我当家,你可当不了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这婚嫁大事,也不是你这当女儿做主的。
下去忙去吧。”
魏廷知道义父心意已决,无法再改变什么,只好抹干眼泪,站起身来,缓缓地退了下去。
待魏廷离开后,魏忠贤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这丫头,真是倔强啊……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魏廷沉默不语,转身走向船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魏忠贤身边的阴暗角落走出,正是李朝钦。
他笑着对魏忠贤说道:“厂公大人对待小姐真是宽厚啊!”
魏忠贤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嘴硬地反驳道。
“甭说这些废话,咱家可不是那种仁慈的人。
咱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去找,怎么可能会心疼这个干女儿呢?
不过是想换个人在身边罢了。”
实际上,当魏忠贤处于天启时期最为辉煌的时候,他确实从未想过寻找被自己卖掉的结发妻子和女儿。
那时,他只认为大哥家的侄子才是他魏忠贤的亲人和依靠。
但如今经历过生死的魏忠贤明白了真正的亲人是谁。
那魏良卿实在不成气候,但可惜的是,他的亲生女儿已经失去了音信,无从寻找。
因此,魏忠贤只能将父爱转移到魏廷身上,毕竟她也是他的干女儿。
曾经,他只是把魏廷当作地位稍高一些的亲信和打手看待。
“说说那些子穷酸书生,白天看见咱家之后,都有什么动静了?”
魏忠贤站起来,来到船头,看着漆黑中倒映着灯光的江面,一脸平静地问道。
“是,经属下派人打探,果然如厂公所料。
这些子穷酸书生都在给自己的家主或者金主报信呢。
属下估计,咱们人还没有到江南,江南那边早就风声鹤唳,严阵以待了。
也有可能在运河沿途设计伏杀厂公您老人家。”
李朝钦恭敬地回答道。
“哼!”魏忠贤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些人,真是可笑至极!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咱家吗?”
“那两个为首的文震孟和黄道周呢?”魏忠贤又问。
“两人一直在争执之中,除了要上本参厂公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动静。”亲信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嗯,这两人还算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值得咱家敬重一二,就是经常被人当枪使,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