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将药碗凑到沈舒禾唇边,轻轻呼唤着:“夫人,醒醒。”
沈舒禾没有反应,药汁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枕头。
王妈妈心中一紧,她忙用帕子轻轻擦拭着沈舒禾的嘴角,深吸一口气,用力捏住沈舒禾的下颚,将药汁灌入她的口中。
但药汁还是尽数流了出来,王妈妈叹了口气,将沈舒禾轻轻平躺好,重新盖好被子。
一旁的春燕见此,满脸愁容,道:“这可怎么办,都一天一夜了。”
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齐澈闯了进来。知夏见状,急忙上前呵斥道:“齐大人这是想干什么?”
齐澈冷冷地看了知夏一眼,没有理会她的呵斥,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沈舒禾。
“你们都出去。”
王妈妈:“齐大人怎可这般无礼,请齐大人出去,不然……”
春燕打断了她的话,“王妈妈我们出去吧。”
齐澈并没有去管她们,坐在床边,看着沈舒禾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上辈子沈舒禾也是这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有气息。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绝望,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禾儿,禾儿醒醒。”
齐澈回过神来,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沈舒禾你这次倒是死的快,看不到沈家被诛三族,你沈家血流成河,你父兄人头落地……”
等他的话说完,沈舒禾依旧静静躺在那里,没有半点动静,齐澈眉头紧锁,忽然看向摇车里的小婴儿,唇角微微上扬,将她抱了起来。
“这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生的真好看,就是不知能活多久?”他的语音刚落,这孩子就哭了起来。
沈舒禾的身体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手抓住他的衣角,屋外的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忙推门进来。
齐澈也同时喊道:“拿药来。”
一股苦涩的药汁在口中弥漫开来,沈舒禾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此时映入眼帘是春燕担忧的面容,她正端着一碗药,口中道:“夫人,醒了。”
此时沈舒禾努力想坐卧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沉重,她的手无力的搭在床沿上,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哑哑地道:“孩子。”
一旁的王妈妈忙将包裹严实的襁褓送到她跟前,满面都是笑容,连声道:“夫人,在这里,是个姑娘,白白胖胖的,足足有七斤七两。”
沈舒禾的眼中闪烁着泪花,这个小生命,是她的孩子,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娇嫩的脸颊,唇角微微一笑。
这时小家伙脸皱起来,哇哇大哭,沈舒禾顿时不知所措,王妈妈笑道:“这会怕是饿了。”
沈舒禾虚弱的点点头,看着孩子被乳娘抱走,心中倍感失落,交代了几句后,便又沉睡过去。
如此过了半个月,沈舒禾身子算是缓过来,不再整日躺在床上。这日,她哄完孩子,便问起玉娘的病情来。
一旁的知夏答道:“这两日精神好多了,在屋里都待不住,知道您生了娃,总想过来看看。”
沈舒禾点了点头,关于玉娘染上时疫的事儿,身边的丫鬟婆子不知把这事捋了多少遍,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沈舒禾知道这府里有了内鬼,是谁?一时也没有证据,况且她如今这身子也没那个精力去查,便将这事先搁置了。
却说裴谨远此次率兵南下,中途虽遭遇叛军阻拦,但他指挥若定,冲破了一道道防线,士兵们士气高昂,所向披靡。
而将军府也被层层围起来,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明。
年关将至,这府里就沈舒禾一个正经主子,还在坐月子,且如今将军府也出不得,置办的事便省了下来,众人简单地过了年。
到了三月末,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往京城去,一身穿鸦青色男子时常驻留在马车旁,听到马车内传出婴儿呓语声,女子的哄逗声时,唇角总会微微上扬。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毛毯,沈舒禾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女儿,小东西全身肉乎乎的,像糯米团子一样让人想捏捏,小嘴巴嘟嘟的,时不时露出无邪的笑容,小脑袋晃晃悠悠的,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春燕一边逗着,一边笑道:“夫人,安姐儿许是在您肚子里就习惯坐马车,这些天都不哭闹。”
沈舒禾听了只是浅浅一笑,她可怜的女儿自在肚子里就随着她到处颠沛,如今才这么大又要一路奔波,且还被人当成筹码,想来制衡她的父亲,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发痛。
裴谨远在西南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平南王节节败退,已经带着家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而京城里有一流言传出,先皇曾留下遗旨,要将皇位传给楚王,当初楚王是被新皇陷害,如今朝中帮派林立,势力混乱。
再者镇国公虽远离权力的中心,但仍控制着部分势力,试图将新皇拉下宝座。
新皇如今皇位不稳,高丽又在边境虎视眈眈,骠骑大将军穆彭月前领兵回雍州。是以,皇帝只能将沈舒禾母女俩牢牢攥在手里。
这一日,马车停在一山庄前,沈舒禾抬头看着额匾“碧霞山庄”,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齐澈浅笑道:“夫人请吧。”
沈舒禾点了点头,安顿好女儿,又让鹃儿照顾好玉娘,交代知夏注意王桑倾,一切安置妥当后,便去找齐澈。
齐澈抬眸看了下她,道:“夫人有事?”
沈舒禾抿下唇,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齐澈手中的笔没有停下,淡淡地道:“看来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沈舒禾并没有回答,继续问道:“外面流言是怎么一回事?”
齐澈说道:“并非流言。”
“先皇真的有留下遗旨?”
齐澈放下手中笔,抬起头,道:“是。”
沈舒禾顿时明白了,上一世惠王为何要弄死楚王,却放过与他抗衡的五皇子。
“那遗旨在什么地方?”
“可能长公主那,也有可能在太后那里…亦或是在你父亲手里。”
沈舒禾微怔,她还纳闷父亲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和楚王向来也无交情,怎么可能和他密谋皇位,原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