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染紧赶慢赶，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踏入了坤宁宫的大门。
她微微喘着气，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在场的其他人，心中暗自庆幸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随后，苏香染先是恭敬地向皇后行礼请安，得到对方的回应后，才如往常一般，动作标准地站到了自己生母昭妃的身后。
昭妃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眼神表情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多多少少有些违和。
笑容之下，是苏香染察觉到的真实情绪——今天的昭妃心情并不怎么好。
果然，她刚刚站定，母亲带着几分责备语气的话如期而至：“你这孩子，来得有些晚了，下次可不许这样！皇后娘娘仁慈，你也应该知礼才是。”
自从十岁那年搬出昭妃的宫殿，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便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顺。
皇后的照拂与昭妃的照顾，苏香染终归只能选一样。
比起阴晴不定，心里还怨恨着自己的生母，大度贤惠的皇后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深宫之中，没有靠山，即便是公主也不一定长得大。
就连刘贵妃所出的大公主都会不到五岁就夭折，何况是她这样的——不过当年的刘贵妃也只是个美人。
“母妃，说笑了。”苏香染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我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抢着露头了。至于三公主那边，我自然知道比不了的。”
她心中清楚，自己在这宫中，既不能太过显眼，也不能完全隐没。
中不溜，不出挑，不完全拉垮，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你！”昭妃显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正欲再说什么，却被坐在斜对面刘贵妃出声打断了。
“昭妃妹妹，我听说，今天好像有官眷进宫，不知道这次你的娘家人来不来呀？”刘贵妃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只是随口的一问，却让昭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昭妃的哥哥如今已是镇远大将军，嫂子也是诰命夫人。
男子粗鄙一些尚可被陛下体谅，甚至被赞为“真性情”，但同样的事情落在女子身上，便成了这京城中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的哥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也未曾抛弃发妻。
然而，这也导致镇远大将军家的糗事一箩筐。
逢年过节送错礼已是家常便饭，更别提她大嫂的两个外甥女，为了寻一门好亲事，刚过十三岁便住进了将军府。
两年前的女儿节，皇后开恩，特许宫妃与家人见面。
昭妃的嫂子便带了那两个外甥女进了宫，一个十四，一个十五。
谁知其中一个倒好，见识了宫中的繁华后，竟直接躺倒在昭妃的内殿里，哭闹不休，口中嚷嚷着：“我不管，我就要住下来！就算只当个宫女，也比在外面体面！”
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笑话。
一个月后，苏香染便被分到了自己的宫里，大约也有怕她“学坏”的意思在里面。
如今，刘贵妃提起家眷的事情，昭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打了一个巴掌般难堪。
她的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脸上是努力维持的笑容。
“昭妃妹妹，你哥哥上个月出京办差去了，正好送你嫂子回娘家省亲，这次只怕你不能和家里人见面了。”皇后见昭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便好心开口算是替她解围，“到底是陛下倚重的臣子，难为你见不到家人了。”
昭妃听了这话，并没有为见不到家人难过，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苏香染看母妃只顾着高兴了，都没有接皇后的话，便欠身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能为父皇做事是舅舅的荣幸，母妃能理解的。”
被女儿这一提醒，昭妃马上也跟着道：“是啊！臣妾也是与有荣焉。”
看着这一对母女卖乖，刘贵妃轻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有人过来过来通传，那些家眷大多已经到了。
“好了，我也就不留各位妹妹了，都会自己宫里吧！”皇后端茶喝了一口茶水，也算是送客了。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众位妃子都起身行礼跪安了。
昭妃因为没有家人过来，所以倒也不是急着离开坤宁宫，所以落在了后面。
苏香染没有和自己母妃多说什么，快步向坤宁宫外走去，倒不是她想见什么，而是她实在不想成为女主和男二相遇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