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嫂其实是沾福宝的光最多的一个人。
她不仅抢占了福宝的华服,吃饭也吃得比大老爷们儿还多。
最辛苦的田老大和田老二,因为礼让家人,每次也就吃个半饱儿。
只有她从不客气,每次都埋头苦干,吃得裤带都要崩开了,才肯罢休。
按人参片在饭菜里的营养比重来算,她是元气补得最足的一位。
所以她跑起来也有使不完的劲儿。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
“这个金凤一定不是普通人。看她的吃穿用度,出生非富即贵。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只是说她的爹死了,那她的娘呢?
“如果找到她娘,是不是就可以大赚一笔?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她一路心潮澎湃......
天快黑了,田老太一家才舍得停下脚步。
这一天,他们跑了之前两天的路程。
他们特意把车停到了远离大路的地方,并找了一个下风口。
因为今天他们要做:香得馋死人的烤鹌鹑。
男人们趁着女人们做饭的功夫,又出去寻找食物了。
一向喜欢跟着大人跑的二哥,听说今天有烤肉,也迈不动腿了。
早早坐在娘的锅旁等着。
三妹一向是二哥的跟屁虫。
二哥不动,她不动。
她紧紧挨着二哥,坐等吃烤肉。
大哥一向热爱看书,好静。
他正在如痴如醉地读《三国演义》。
这本书是他向先生借的。
谁知道还没有来得及还,先生的家就被沉入了水底。
他出来逃荒前,去还过书,但是已找不到人了。
他觉得先生应该也是逃荒出去了,不知哪一天就能再见。
所以他要赶紧看完,等碰到先生的时候,马上把书还给他。
先生之前教过他:“君子不乘人于利。”
二嫂今天也很积极,主动烧火,且没有躲出去拉屎拉尿。
因为光是烤肉的香味,就让她流连忘返。
她舍不得走开。
金凤小声地跟田大嫂道:“娘,我想跟爹去。”
她娘赶紧喊:“她爹,你姑娘要跟着你。”
野外觅食的时候,大人一般是不带孩子的,一是危险,二是拖累。
但宝贝闺女开口,必须答应。
哪怕明知会空手而归,也要满足闺女的愿望。
田老大其实还有一个私心:他还没有找到跟闺女亲昵的机会。而闺女这次主动找他,他内心是狂喜的。
他瞬间回复:“没问题,正想带我闺女去转转。”
当他抱着福宝温温热热的小身体时,那份浓浓的爱意顿时渗透心底。
这种感觉让他心醉神迷。
他们陶醉在父女俩独有的温馨和幸福里。
要不说闺女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呢。
抱闺女跟抱儿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那两个儿子,在他身上就没有老实过,扭来扭去,像条不受控制的小蛇。
为了让闺女站得高望得远,他又让金凤骑在他脖子上。
二哥一看福宝去了,强忍着自己的口水,也跟了去。
娇弱的金凤,激起了二哥的保护欲,不跟着去,他放心不下。
三妹一看二哥去了,也闹着要去,被二嫂死死抱住,吓唬她:“天马上就要黑了,会有大灰狼,专门吃小孩子。”
三妹脑补了一下大灰狼咬人的画面,颤抖了一下,选择留下。
走在路上的金凤突然弯下腰,悄悄地对田老大说:“爹,那儿有兔子。”
全体成员马上变成木头人,不能说话不能动。
渔猎部落谁不知道:兔子的耳朵及视力都非常敏感,一旦察觉到风吹草动,便会立即警觉,迅速逃窜。
田老大顺着金凤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一只大肥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田老大缓缓蹲下来,把金凤安全放到地上,并接过田老二手上的弓箭。
“嗖——”
箭瞬间飞了出去。
“吱吱——”
大白兔应声倒地。
田老二和长安同时向兔子飞奔。
好一只膘肥体壮的野兔,足足有五斤来重!
二哥本想举起来跟妹妹邀功,却怎么也举不起来。
只得换老叔来提兔子。
他从兔子身上拔下箭来,举在手中。
“福宝,射中啦!射中啦!”
二哥兴奋地挥舞着箭,向他们跑过来。
“爹,射中啦!射中啦!”
金凤也兴奋地拍着小手,原地跳起来。
田老大抱起金凤,热切地看着她问:“姑娘,你刚才是不是叫我爹了?”
金凤甜甜地叫:“爹!”
“哎!”
粗汉子田老大,眼含泪花,声音哽咽,难得的粗汉柔情。
他尽管很想听到福宝叫爹,但还是觉得应该给闺女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他甚至设想了好多跟福宝套近乎的方法,让她接纳他。
谁想到一个方法都还没用上,福宝就提前给了他一个惊喜。
她扛着宝贝闺女,欢呼着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向驻地跑去。
田老二又在树林里,摘了一大堆野芹菜和野蒜。
这么一会功夫,荤的素的食材都有了。
而家里,烤鹌鹑的香气,已经把大人孩子馋得口水直流。
荒野之地,一切从简。
田大嫂将鹌鹑开膛破肚,摘除内脏,用野蒜,辣椒面、孜然、糖、盐等放入大碗里抓拌均匀,腌制了半小时。
然后用树枝穿在鹌鹑身上,将两面刷上一层油,就开始慢火烤制。
等到鹌鹑烤至颜色红亮,表皮酥脆,浓香四溢,就端上桌来,等着田老大他们回家一起享用。
“打到大白兔啦。”
二哥又兴奋又压抑着的尖叫声,远远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好家伙,金凤正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田老大脖子上。
田老大还欢畅地一蹦一跳,增加了金凤凯旋的气势。
三妹看了眼馋得很,缠着娘道:“我也要骑马马、我也要骑马马......”
闹得二嫂心烦意乱。
她没好气地道:“都这么大的闺女了,还玩骑马。果然是野孩子,没家教,带坏头!”
田老太太正在车上,就着暗淡的光线,十分吃力地给金凤绣花。
她语气严厉地喊:“老二媳妇,你过来!”
田大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儿,赶紧把长喜支了开去:
“长平,你带着妹妹,去找你爹骑马马去。”
眼见兄妹俩走远,田老太严肃地对田二嫂道:“昨天刚骂完你,今天又忘了?
“你自己也曾经是个可怜孩子,我们是怎么善待你的?
“为什么现在你却对福宝这般恶毒?我听到你背后骂了她好几次野孩子。
“她已经被你哥嫂收养了,是你的侄女,我的孙女,怎么会是野孩子呢?
“你有个当长辈的样子么?”
骂得二嫂一声也不敢言语。
她敢跟一家之主顶嘴?除非她不想混了。
田二嫂娘家十分落魄,主要是因为他们家有个酒疯子爹。
爱喝酒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喝多了还发酒疯打人。
把自己的老婆都打跑了。
二嫂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还有个酒疯子爹,日子过得非常辛苦,是个真正的野孩子,家教也很欠缺。
当时她爹因为欠了人家酒钱,非要把她卖给一个花柳病人做小妾。
田老二打抱不平,不想看着二嫂落入虎口,求着田老太出了这笔钱。
田二嫂从此就缠着田老二,说自己的命是他救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最后田家好心地收留了她。
进门的时候才是一个15岁的小丫头,啥也不懂,都是田老太这个婆婆耳提面命地教导她。
所以今天田老太趁着孩子们没在家,赶紧敲打敲打她,避免她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