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二嫂此时后悔得恨不能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她自己从小也深恶痛绝家暴的人。
她的娘就是被她爹打跑的。
无数个夜晚,她被噩梦吓醒,睁着眼睛到天亮。
所以她从小就发誓,一定不能做家暴的施暴者。
可是刚才一听说长喜被金凤欺负了,母爱的天性让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爪子。
田老太的性格说一不二。
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矛盾,田家也没有说过要把她休掉的话,这次既然说出来了,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田二嫂这时候才想起大嫂的好处。
田老太最偏爱田大嫂。
以往每次田二嫂作了妖,只要田大嫂从中说和说和,基本上就能转危为安。
但这次田大嫂也不管她了,这可怎么办呢?
都怪可恶的金凤!
她没来之前,全家都宠着田三妹,田二嫂也没有这么多不平衡,生出那么多事端。
老天爷,求您快把金凤带走吧。
因为她,我在田家是活不了了!
田二嫂把一切过错都归因在了金凤身上,并双手合十,在心里诅咒着她。
她坐在地上久了,屁股上传来了冰冷的凉意。
可是她不敢起来。
她要是一下子站起来了,那她刚才是装的就太明显了,全家人就更讨厌她了。
为了不被田家人讨厌透彻,她只能忍着透心凉继续坐在地上。
凉的太厉害的时候,她就用手撑着地,让屁股稍微悬空一点,减少点凉意。
她现在还有一个唯一的希望,就是她的男人天禄可以救她。
可是她刚才又误打了长安。
长平和长安天禄都是当儿子看的,要是外人敢欺负他们,他能用刀把他宰了。
想起这个,田二嫂心里又一阵发虚,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田老太能回心转意,收回休了她的成命。
天福和天禄哥儿俩终于从城里回来了。
他们今天非常开心,因为他们找到了一处非常合适的房子。
宽宽敞敞五大间房,租金才一两银子一个月。
而别人的三大间房,都要一两银子。
因为这个价格太合适了,排在他们后面的就有三家人心仪这个房子。
他们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已经先交了一两银子,定下来了。
想到大人孩子从此不再露宿街头,他们俩心情就非常愉快。
哥儿俩一路欢声笑语。
直到看到田二嫂坐在地上,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还坐在地上迎接他们回来呢?这是一种啥样的礼节?
田老二赶紧跑上前来。
“你咋还坐在地上了呢?多凉呀!”
他赶紧扶起田二嫂,看见田二嫂的裤子上被地上的泥土弄湿了一大片。
“天禄,你一定要救救我。”
田二嫂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边说一边抽抽噎噎地哭着。
“发生了啥事儿?你慢慢说。”
田老二一边给她拍掉身上的泥土,一边问。
“我、我不小心打了长安一下。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他的。”
田二嫂看见老二的眼睛已经鼓起来了,慌忙解释。
“啊——,你怎么还打孩子?”
田老大一听儿子被打了,瞬间不淡定了。
他们田家人宠孩子还宠不过来呢,竟然还有人打了他们。
“哥、哥,我给您赔罪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和天禄都是把他们当儿子看的。”
田二嫂看到田老大双眼圆睁,像要把她吃了一样,吓得“扑通”给他跪下了。
“不管有意无意,也不能打孩子啊!”
田老大愤怒地斥责她。
“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田二嫂现在看见田家任何一个人,都想下跪求饶。
但金凤除外!
在她眼里,金凤就是一个外姓间谍,来破坏田家团结的。
“先起来吧!”
田老大看她一个孕妇跪地上也怪可怜的,要把她扶起来。
“哥,您帮我求求娘,饶了我吧!”
田二嫂跪在地上不起来,要田老大答应帮她才起来。
“你又惹娘生气了?”
田家哥儿俩异口同声。
“我不该打孩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不然我就走投无路,死路一条了。”
田二嫂边哭边磕头。
“你先起来。你们在这边等着我,我进去问问娘是怎么回事儿才能救你啊!”
田老大把田二嫂拉了起来,交给田老二照顾。
他进去,看到田老太脸色铁青,正在生闷气。
而田家老老小小,也都虎着脸不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问:“娘,我弟妹怎么坐在地上了?”
田老太:“我把她赶走了。她竟然敢打孩子!咱们田家可从来没有家暴的倾向,不能让她把咱们的家风给带歪了。”
田老大赶紧冲到长安身旁,看见长安的脸现在都还是红红的,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样了儿子?还疼吗?”
小孩子不装病。
长安感觉现在不怎么痛了,就实话实说:“爹,我不疼了。”
田老大气得浑身疼。
他们田家的三个孩子长这么大,不管多么调皮,他连根汗毛都舍不得动。
这个疯子田二嫂竟然把他儿子的脸打红了!
如果是外人敢动他儿子,他肯定一箭射死她!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娘要把她撵出去了。
打孩子,这是犯了田家的大忌。对田家人来说,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别说是娘,就是他也不想要这个疯弟妹了!
但他还得管,他得为弟弟着想。
他硬着头皮出去说:“怪不得娘把你撵出来。你是真狠得下手啊,长安的脸上现在还红着呢。”
田老二听了气得涨红了脸,吼道:“你疯了,敢打孩子!你这是碰到了娘的雷区,知道吗?她还能容得下你吗?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你就是不长记性!”
田老二气得来回推拉着田二嫂。
“算了,弟弟,赶紧去求娘开恩吧,一会儿天黑了,就来不及了。”
田老大拉着弟弟的手往里走。
“我哪还有脸去求娘啊?娘都警告过她多少次了,她自己要作死,谁也救不了啊!”
田老二不敢进去。
“跟自己的娘有什么有脸没脸的,就算是为了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咱也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个亲人朋友的,不是死路一条吗?”
田老大推着他进去了。
“娘——”
田老二进去二话没说,就给娘跪下了。
“啥也别说了,我嘴巴都说破皮了,耳朵也听起茧了,没有任何效果。
“这次要么她一个人走,你要是舍不得呢就一起走。
“反正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田老太面无表情地说。
于大夫已经教给她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不能让这个家再乱下去了,再乱,她们都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