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沈琼华顶着凌乱的头发坐起来。
昨日傍山之行，秦危所言，历历在目，言如在耳。
“殿下如今也该知道，殿下要娶裴之还要有很长的路要走，光是一个豫州还不够，你若是娶了我，便不会有任何阻力，三年之后，殿下在想娶谁，全由殿下说了算。”
“如果届时，殿下还不能一言以令九州，您想娶谁，我秦家都会助力！”
秦危说的没错，她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可以排除万难迎娶裴之。初来时的冲动早便被打回现实，所以她才不断地吸取教训，想要变得更强。
娶秦危？不娶秦危？她到底该如何做！
秦危真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怎么就师傅变夫郎、朋友变爱人了呢？
躺回床上，沈琼华昏昏欲睡，耳畔传来好听的声音。
“殿下觉得我的琴与刺史府公子的琴，比之如何？”
沈琼华猛地睁开眼睛，不自在的挠挠脖颈，魔怔了她，耳朵里怎么时不时传来秦危的声音呢!
妥了，这还睡什么睡啊！
寅时，天还未亮，沈琼华下床摸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嗯？外面怎么那么亮！
沈琼华穿着寝衣，打开房门，眉头紧蹙，外面乱成一团！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沈琼华急步走出寝殿，伸手拉过一个女使。
“怎么回事？”
女使慌张跪下
“见过殿下，是秦大人吐血了！”
“什么！”
沈琼华穿着寝衣，有着神游太步的加持，不多时便来到了秦危所在的寝殿。
他们的住处离得并不远，沈琼华抬步向着里面走去。似冬一抬头便看到了殿下着一身单薄的衣衫神色紧张。她们刚听到消息，还没来的及告诉殿下，殿下怎么醒了？
沈琼华摆手，她没空理会一屋子的人。走到床榻处，她才看清，秦危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一样，瑞凤眼没有往日神采，不管是凌厉还是温柔，都已不再，这样毫无生气的秦危是她从没见过的样子。
怎么会呢，昨天还好好的啊？
“林夕呢！”
“派人去请了！”
“在派人去，快点！”
“秦危，你怎么了，醒醒啊，我是琼华啊！”
莫白泪水糊了一脸，泣声道
“殿下，这是我家主子的老毛病了，他自幼体弱，昨日应该是受了寒气，这病才来势汹汹。”
沈琼华坐到秦危的身边，眼前之人脆弱的，她仿佛一碰，就会消散。
“该...\"
“怎么治疗？”
莫白摇摇头，泣不成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望着沈琼华
“殿下，我家主子虽看过许多名医，但还没有被药老诊治过，或许药老能有办法！”
“好，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陪他一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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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西斜
沈琼华守在秦危的床榻旁边，眸中尽是担忧
林夕已经开过药了，秦危这次没事，但她无法根治秦危的陈年旧疾，他的身体还能坚持到多久谁也不知道。
原来生命这样脆弱，有的人一生追逐权力、而有的人连活着都是奢望。
身旁的人醒了，那双漂亮的瑞凤眼终于再一次有了生机，沈琼华专注的看着床榻之上的人。
看向秦危的目光里面，满是担忧。秦危的眉间是带着淡淡的病气，见沈琼华这副样子，笑了。
这一笑，竟是风雾散般明朗起来，他要起身，沈琼华扶着他，即使是在病中，也丝毫不影响秦危俊美。
散下的头发有些凌乱，面上带着淡淡的病气，却半点不失礼仪。
那一瞬间，胸腔溢满情绪，她的心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开始泛着疼，是不是当初给他挡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脆弱，缠绵病榻的时候，他可曾怪过她，从没去看他。
“殿下怎么比我这个病人还憔悴？”
秦危玩笑道，很少见他这样打趣自己，沈琼华终于露出点笑意。
“还不是先生，让我辗转难眠就算了，还令我担心！”
闻言，秦危一愣，随后低低的笑出声来，瑞凤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只是这一次，沈琼华没有在躲闪。
迎着那眸子，她想，就依着他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好的一个人，不该如此凋零而去，她也不想的不是吗？
秦危缓缓抬手，手指停在沈琼华眼底的乌青处，想触摸却不敢。
沈琼华见状，用她的手握住秦危的手，最终那冰凉的手指终究碰到了。
秦危眼底流动笑意，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原来颇具盛名的第一公子，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先生可要快些好起来，不然你想要的可要付之东流了。”
秦危含笑点头，眼中浓厚的情意再也遮挡不住，这时，沈琼华才明白他到底隐忍了多久。
以先生的名义陪在她身边，接近她、然后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变成朋友。
在这个时代，秦危已经向她走了九十九步，而那一步需要她走向他才行。
拉过就要离开的手，沈琼华认真道
“先生，可要好好活着，不然到手的正夫之位可就没了。”
这是沈琼华第一给他肯定的答复，原来她也可以不那么逃避。
秦危有些惊愕，随后是无尽的欢喜，他甚至觉得他这场病生的太是时候了，他也无比庆幸这次是他跟着沈琼华来到豫州。
他是坚强的，这些年，无论他被病痛折磨成什么样，他都毫无波澜，在别人眼里他病气缠身，身残志坚。
人人都道一句，天妒英才，可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他有些感谢，感谢这场病，如今竟然是托了这病的福气，才得偿所愿。
可他又无奈，无奈自己的时日那么短，不能与沈琼华长相守。
“殿下累吗，要不要去睡？”
秦危只见沈琼华摇摇头后起身，点亮房中的烛火，打开门，同门外的人说了什么。
不多时，门被轻轻敲响，沈琼华接过一物，越过屏风，向他走来。
秦危看去，是南音横抱琵琶，沈琼华坐在他的对面，看向他。
“殿下会弹琵琶？”
沈琼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映着烛火，眸中是秦危的倒影，伴随着沈琼华的声音，秦危心跳加速。
“昨日，先生赠我凤囚凰，今日，我亦有一曲送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