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明和卫无惊还没回来么?”
姜云逸刚回到内阁公廨,立刻问了这么一句。
跟进来的韩天养立刻道:“明相,央行的盘子太大了,两位副行长实在是放心不下,要确保走遍每一座支行,说是运河通了后坐船回来。”
姜云逸沉吟道:“再任命一位副行长,他们俩会不会很难过?”
韩天养唇角抽了抽,这是一位相国该考虑的问题么?
姜云逸坐下喝了口温茶,道:“央行有三件事情。
第一,审慎扩张,盲目铺摊子只会增加运营负担。我听说一些郡县扎堆来跑部,希望央行能去他们那里开分行。
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央行决不能松口,这不是给谁不给谁面子的问题,而是干系央行本身存亡的问题。
第一批综合考量政治经济交通多重因素,遴选出来的二十四郡已经是眼下最有价值的布局,至少今年内,甚至两三年内,都不宜再扩张。”
韩天养微微诧异,一些郡的人可是连他这里都拜会了,好像央行不去他们那里会耽误他们好大的事一样。
“明相,一些人说,工业基地没他们的事,运河也没他们的事,连央行都不去他们那里,这可叫他们怎么活?”
姜云逸无奈地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朝廷的确只能捡着最好的地方下口。
央行第二件事,两位夫人要到央行贷款开公司,我马上写两个方案,你送进宫里去,请陛下遴选可靠人选来内阁详谈。”
韩天养眉头微挑,皇上竟然也要开公司?怕是要背上与民争利的骂名吧?
不过两位夫人来开似乎会好看一些,有明相亲自指点,肯定是很有前途的。
“项城那里现在什么情况?”
韩天养应道:“明相,项城转运仓已经爆仓,所幸有右龙武卫一万大军维持,并无大碍。
建筑总公司的分公司上月已经开工兴建新仓,预计入冬前能完工一千万石新仓。
汝阴、浚仪、巩义方面也同步开工。”
姜云逸沉吟着道:“算了,第三件事先不忙定。通知下去,明日开第五次集体学习,粮食专题!”
韩天养微微一愣,旋即面露欣喜之色。这可是难得的提高机会。
每次集体学习之后,视野都能上一个大台阶,这可是任何其他人都不可能教授他的。
去岁地连续进行了四次集体学习后,今年一直都没有再开。
“明相,刚刚邯郸传来消息,化物所已经解决了石炭脱硫不净的问题后,冶铁总公司前日刚出了第一炉铁,成色相当不错。”
姜云逸诧异道:“这么快?”
韩天养道:“明相如此重视,工匠们哪里敢懈怠。
冶总在邯郸附近同时起了十八座高炉,三班轮流烧。每烧完一轮,各高炉的大匠就聚在一起集思广益。
才四个月就烧了四万万钱,冶总上下压力极大,再不出成果,就绷不住了。”
姜云逸稍稍愕然了一下,旋即道:“我那位本家大侄孙不愧是军伍出身,锚定目标不计代价,有股子狠劲。”
冶铁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姜长风乃是姜久烈第五子,原在禁军中做军备相关工作。
姜云逸起身去身后的柜子里扒拉出一本小册子,回到桌前翻看了一下,道:
“冶铁这东西,需要继续慢慢积累技术经验,尤其是技术传承一定要做好,一断前面的投入就都打水漂了。
通知冶总,一边扩大生产,一边继续改良工艺。
目前冶炼的新铁优先供应博物院科研和铸炮、造船以及其他军械领域,民用领域靠后站。”
韩天养飞快记录下来,却并未离开,明相显然还有新想法尚未交代。
“既然冶铁已经取得初步进展,那么机械工业也可以适当启动一部分了。
成立机械设备总公司,优先改良、开发中大型生产设备,叫无缺去物色几个懂行的人来备选。
另外,请画师来,有几样新东西要出样图。”
韩天养眼前一亮,明相又有新想法要扔出来了,还真是很期待呢。
更关键的,从冶铁开始的重工业相关,全都是纯公有制公司,除了石炭炼焦,根本没有放在投总的意思。
不过投总规模已经足够庞大了,是当之无愧的大周第一大公司。
很快,这几个消息都传了开来,机械设备总公司引起了一定关注,一些中下层官员都打探能不能混进去。
不过引发最大关注的,还是小内阁第五次集体学习。
许多自认为有资格的年轻官员去找韩天养旁敲侧击,问自己是否有资格列席?
韩天养哪里敢定,只能推脱叫他们自己去问明相。
……
刚刚入夜。
姬十三就兴冲冲来到宁安宫。
“娘子,开公司的事情已经妥了。”
李夫人刚好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炒菜出来,放在桌上,道:
“郎君来得正是时候,今日刚好炖了伏羊汤,还炒了三样小菜,来,净手吃饭。这羊汤我刚尝过了的。”
早有宫女端着铜盆过来,姬十三洗了手,用毛巾擦干,笑着坐到方桌前,端起汤碗,吸溜着喝了一口。
“不错,这羊开始贴秋膘了,比上月的更肥美些。”
有根有据,听得李夫人只是笑。
姬十三喝了半碗羊汤,一挥手,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赶紧回避。
“娘子,开公司的事,有眉目了。”
李夫人放下筷子,诧异道:“这么快?我还没想好做什么呢。”
姬十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麻纸,递过去。
李夫人接过来扫了一眼,竟然没看懂,然后又细读了一遍,才狐疑地道:
“开食品加工厂?”
姬十三笑道:“民以食为天,是能长久的好买卖。”
李夫人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道:“能给郎君挣来钱就行。”
姬十三脸上云淡风轻,心中也有些无奈,姜云逸给的两个方向,都是新瓶装旧酒,毫无新意,明显是不想给皇家真正的大买卖。
“十三郎,怎么吃饭都不叫人家呢?是看到人家就没胃口么?”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李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姬十三是真的没了胃口,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赵夫人穿着一袭红色便服,款款而至,身后的宫人赶紧添了一把椅子。
赵夫人坐下后,便看向李夫人,微微一笑:“妹妹不会怪姐姐不请自来吧?”
李夫人面无表情地道:“妹妹说笑了,都是自家人,姐姐怎会怪你呢?”
太监宫女们早都躲得远远的了。
两位夫人,都年方十七,李夫人还要大两个月,但赵夫人嘴上绝不伏低做小。
因为宫里姐姐妹妹不仅是年龄的大小,也是身份的差别。
“十三郎,听说开公司的事有眉目了?我可是早就等不及了呢。”
姬十三唇角抽了抽,从袖里摸出另一张麻纸,递过去,却并未解释。
能被选送进宫的,肯定不可能是傻的。
赵夫人扫了一眼麻纸,当即有些皱眉道:“银楼?这东西没有百八十年积累,哪里能打得响名头?”
李夫人意味深长地反问道:“皇家的招牌难道还不够妹妹显摆的?”
赵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心里当即释然了不少。
皇家的招牌,便是千年老店都不换得唻。
心中已然熨帖了,但嘴上却不甚满意地道:
“行吧,银楼就银楼吧,能给十三郎挣钱就行。
等挣了大钱,可得把这皇宫好好捯饬捯饬,太不像样了。”
姬十三提醒道:“先挣点零花应是没问题的,要挣大钱,怕是没有几年运作很难。”
赵夫人微笑着撅着嘴道:“人家愚钝,十三郎去宁德宫仔细说道说道呗?”
姬十三脸一红,李夫人则翻了个白眼,感觉胃口都没了。
赵夫人却不肯罢休,道:“这月十一天,你只三晚宿在宁德宫。”
李夫人却脸一板:“妹妹说得什么话?少年人戒之在色。陛下这月在兴庆宫睡了五晚。”
赵夫人老神在在地道:“去宁德宫睡得安稳,不像某些人,睡觉竟然还打人。”
李夫人神色一僵,旋即怒视夫君。
姬十三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李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还好到哪里去了?睡觉打呼噜,跟你能睡得安稳才怪!”
赵夫人豁然转头,怒视夫君。
姬十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笑道:“两位夫人莫要争吵,这后宫的确太冷清了些。
先前明相曾建言,从蜀中和江东再纳两位夫人,如此一来,你们也能凑一桌麻将消遣不是?”
“陛下,您是不是皮紧了?!”
“陛下,您是想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