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万稳稳当当躺入账户时，高焱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果然啊果然，哪个年代都是兜里有钱走遍天下都不怕，即便这些钱是过路钱，大头部分要拿去陶瓷厂提货。
阿金赶在本月最后一天给银行纳入了巨量的存款，竟是超额200%完成任务。
虽然钱是从银行取出来再存进去，可按照他们单位的现行规则这都算阿金吸纳来的存款。
“焱哥，我阿嫲早就给算过了，说我命里‘正印’旺，一定会在关键时候被贵人帮助，所以，您就是我的超级大贵人！”
阿金对高焱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中变了，此时此刻此地，他觉得自己就是小弟高焱就是大哥。
“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大哥，您以后但凡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小弟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真的？”高焱看着情绪高昂的阿金不免起了逗弄心思：“真能实心实意帮我的忙？”
“那肯定啊！”阿金拍胸脯一脸仗义，也就小年轻才会如此有激情，大单做成就飘起来了。
“阿金呐，焱哥我缺点资金周转，你能给申请出来贷款不？”高焱说完还给小伙子递上了红塔山。
阿金瞬间就笑不出来了：“贷、贷款啊……”
风大险些闪了舌头的年轻人艰难吞咽一口唾沫，尴尬扯了扯嘴角：“焱哥，您要多少贷款？”
对方的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高焱说出自己无法搞定的百万贷款。
八九年，就算这是禅城，百万元那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数目了好嘛！
高焱强行把手里的烟塞到阿金嘴里，充分发挥自己忽悠大王的能耐：
“小伙子，组织上的口号喊得好哇——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出来混哪能畏畏缩缩呢？一定要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搞得定就必须搞，搞不定克服困难也要搞。”
“狼行千里吃肉，狗爬千里食屎。”
“是狼是狗、吃肉吃屎，全在你一念之间。”
“焱哥要的也不多肯定不会为难你，不是十个亿也不是一个亿，而是区区一千万。”
阿金腿都软了好嘛？哥，您是我大哥，我给您跪了成不？
这一瞬间，全行最靓的仔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银行这个地方，无论哪个年代都是水太深——
能进入银行上班，要么你家有钱你能给银行拉来存款，或者是到了信贷体系完善的后世你能完成银行放贷任务，要么就是你家里有权。
普通人获得一个契机进入银行上班，真想做出成绩必定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像是这个年代大学生分配制度还在，阿金是真正含金量高的大学里毕业的高材生，能被分配到南街支行已经是狗屎运加持。
能遇见高焱，也实属好运加持。
不然，他在银行的制度考核大棒子下，谁知道能不能走过两轮呢？
如果连续三个月完不成吸纳存款的任务，阿金就得面临调走的风险，结局必然是偏远地方的小支行，或者是抢夺职位的人会给他挖坑跳。
即便阿金捧着铁饭碗，那你要是犯了严重的错还不是照开除不误？指不定还得蹲大牢。
在这个年代，阿金所在的支行目前只有职员们吸纳存款的任务，并没有放贷任务。
如果有人来贷款，那审核流程不是一般的严苛！
而且，你还得背景关系硬，否则想也不用想。
……
阿金好容易搭上高焱这么个大客户，当然不舍得得罪大哥。
可他实在是能耐有限，大堂经理都不见得能从行里说贷就贷一千万出来，何况是他？
高焱的底细究竟是怎样的阿金也摸不清，实在是不敢贸贸然答应下来。
“焱哥，您这个要求我理解了。”阿金只能先靠嘴甜把人稳住：
“贷、贷款一千万，对吧？呵、呵呵，我知道对于您这样的大佬而言，这点数目确实不算什么钱。”
“但、但是吧，我们支行规矩有点多，您要贷款也不是说不可以，非常非常可以，我们双手欢迎您这样的大佬与我们精诚合作。”
阿金嘴巴上说着讨巧的话，脑袋里飞速运转看如何才能不得罪大哥。
“焱哥，您是我大哥，真的我拿您当亲人一样对待，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大都市，您不止是我的贵人……”
阿金叭叭叭足足说了十分钟的讨巧话，除了提供情绪价值没有一个字提到如何解决问题。
高焱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就是不接话。
阿金说得口干舌燥，最终无奈败下阵来：“那、那不如这样吧，焱哥，我给上面打一份报告，具体情况我们等一等上面的回复可好？”
高焱就是提前给阿金通个气，让他知道自己要搞贷款了，好让阿金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高焱目前没有任何的资产可供抵押，也没人脉背景可兜底。
他只有卡里的130来万存款，所以，真正要从银行贷款出来他还得想办法弄些有用的材料来。
高焱这才佯装爽快地点点头：“成，我晓得了，等你好消息啊，靓仔，大哥十分看好你，前途无量！”
阿金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前途无量、无量。”
随后，阿金亲自将高焱送出门。
他都上了三轮车，阿金又凑上前不死心地问：“焱哥，刚才跟你一起来的靓女是谁？”
高焱秒懂这小子在想什么，于是干脆断了他的念头：“那不是你能肖想的女人。”
阿金的自尊心遭遇了严重的挫败：“你还是我大哥呢，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我？”
高焱趴在三轮车把手上，凑近回道：“那女人连我都瞧不上，你觉得呢？明码标价的那种人，小伙子，等你有了足够的金钱再去养，懂了吗？”
他不是刻意打击阿金，也不是对佘会计有意见，而是社会上某一类现实情况就是这么回事。
佘会计从一开始见到高焱就很热情，因为这是她奉命要接待的大客户，所以她清纯宛如一朵盛世白莲花，看上去天真烂漫出淤泥而不染。
待到她发现高焱是个开着三轮车的泥腿子时态度立马就变，因为她将高焱从鱼塘里剔除了，此人不具备勾引价值。
而她对阿金的态度更是恶劣，吆五喝六直接拿人不当人看待，颐指气使要求阿金给自己泊车。
待到转账任务完成，她甚至连正经看一眼俩人都不稀罕。
高焱混了两辈子可太懂人与人不一样，有人善良就有人恶毒、有人淳朴就有人拜金、有人爱才子就有人爱大款。
别人选择怎样的人生高焱都表示尊重，只要不来损害他的利益。
佘会计明摆着是个趋炎附势的拜金女，这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有人会为她的美丽买单，买不起单的人也别叽叽歪歪强行当一个道德卫士。
有买才有卖，有卖才有买，你情我愿，银货两讫。
人家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开上了宝马，这是人家的选择也是人家的人生，这种人从来就不是普通人的良配，充其量不过是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享受怎样的物质就付出怎样的代价，命运给任何人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愿意接就去接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