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见她如此,却是摇头:
“你这玉佩的水头不行,不值钱。”
袁月菱咬牙,如何讲价都不成,便要收回玉佩,不卖了。
可伙计如何能如她的愿,拿着玉佩就是不撒手,甚至挑衅道:
“有本事,你报官呐?”
袁月菱顿住...这官,是如何都不能报的,
先不说自己偷偷出府已是不对,这拿了府中的东西私自典当....
周氏不会轻饶了自己,届时姨娘定也会被牵扯,
如今她那身板,断断经不起折腾了....
眼下这伙计一脸的志在必得,却是看准了她不敢报官,更不敢把事情闹大,得意洋洋的攥着玉佩站在那里。
正无措间,门口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
“我竟不知,你这店里的生意是这么做的?”
袁月菱抬眼看去,
便见一个俊朗的男子抬脚走了进来,一身银白锦袍,越衬的身形颀长,眉目如星。
后面跟着一个满头冷汗的中年男子,一面不断地朝着里面的伙计使眼色,一面解释道:
“误会,都是误会,这..这伙计新来的,不懂货....”
“哦?是么?”男子抬眼,看向那伙计手中的玉佩。
伙计早早慌了神,适才被唤出去的掌柜竟突然折了回来,后面还跟着....跟着....
“世子爷....小的...小的是真觉得此物水头不佳....二两银子..足矣了。”
那被唤做世子的人却也不多言,自怀里抽出一张银票:
“这是一百两,去,照着这样的水头出去买五十个来,少一个,便你自己想法子贴补上吧。”
伙计闻言,竟是噗通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饶命!!”
能在这当铺当差的,哪个不是眼毒的,就算是再不识货,金器玉石的好坏也是能分辨出来的,这样的玉佩便是二十两都还有个余地,何来二两一说?
要真买上五十个....
自己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那么一点,
怕不是将自己这辈子都赔在这当铺里都贴补不上的....
那世子懒得听那伙计跪地求饶,抬脚便去了后院里,掌柜也连忙跟了进去,
不多时,掌柜又走了出来,额上的冷汗都还没来得及擦,便将一叠银票递给了在一旁瞠目结舌的袁月菱:
“姑娘,你那玉佩我们收了,适才对不住,多出来的便算是赔礼,眼下店内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能多招待了。”
袁月菱就这么攥着一叠银票被“撵”了出来。
银票皆是小数额的,袁月菱数了数,竟是一百两。
一百两啊....
够她们过多少个暖和的冬天了....
许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没有直接给一张百两的大额,也算是贴心了...
袁月菱来不及多想,只匆匆去药铺里将姨娘的药买了,还找大夫开了风寒的药,银钱既足了,索性又买了些冻疮膏药之类。
难得出来一次,可买的多了到底会引人注意,袁月菱只将要紧的采买了,其余的...再慢慢来便是...
晚间,那一叠银票实属是让小杏大吃一惊,
听自家小姐说了白日之事,只有些后怕:
“幸亏那个世子来了,不然姑娘可不得吃了亏啊...”
袁月菱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想起白日里那清俊的面庞,袁月菱甩了甩头,
只当是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罢了。
可却是没想到,和这个“好心人”再遇的,竟是这么快。
袁府在家里办了个学堂,
可这学堂,和外面的私塾却是不一样,
不收银钱,全看交情。
袁府主母周氏的娘家父亲,在朝中乃是文臣一脉,一家子里都是些有学问的,
如今周氏的长子亦不负众望,听说也算是有些出息,
为此,周氏特地让娘家出面,请来了一个学问很是厉害的老者在袁家授学,引得不少名门贵族倾眼,
为拉拢袁老爷朝中的人脉,亦是为了给自己长脸面,
周氏特地在袁府腾出来好大一间院落来,专门供先生授课,还邀请了几位和袁家长子年岁相近的贵族来一同进学。
袁月菱是知道家里要办学堂的,
毕竟周氏房里的人特地来“警告”过,不许出了这院子的地界,莫不要污了袁家的颜面。
只不过她不知道,
那个叫世子的少年,也是周氏眼巴巴的请来的其中一个。
她们所住的地方,便是袁府最偏僻的,别说是那个书院,就算是 后院都隔着好远的距离,
原想着自己只要谨慎些,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到那些“贵子”的,
只好巧不巧,去收地瓜的时候,瞧见了在树上打盹的那个少年,
一身的银白,属实耀眼了些,
树下灰扑扑的小姑娘,和树上那个带着慵懒的世子对视之时,二人眼中皆是不可思议。
一个只觉得来读书之人怎的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偷懒,
一个却不曾想到,自己既避开了学堂,又避开了后院,躲到这里来了竟还能遇见人。
又看到小姑娘满怀沾着地瓜的泥巴:
“这么小就挖了?”
袁月菱一愣,又看自己怀里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小地瓜...
地瓜还没长大,也确实很小,可不挖....她们便吃不饱肚子...
她原本不想多惹是非,可想想自己床底下的小箱子里那一叠银票皆来自于此人,
却还是应声:
“要吃饭...”
少年眸中有些不解:
“袁家自诩清流人家,连府上的下人都吃不上饭?”
原来是将自己认作下人了啊...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知晓了自己和前院里珠光宝气的姐姐们都是袁家女儿,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袁月菱没有多做解释,只不吭声将怀里的地瓜抱紧了些。
少年自树上跃下,只看眼前的小姑娘尚不及自己胸前:
“银子全花完了?”
原来他是认出来了...
袁月菱摇摇头:
“没机会出去...”
少年点点头,这个他是知晓的,一般这些文官人家极其看重繁文缛节,家中的条条例例只恨不得写成一本书来才好,出个门都得有个门牌才行,没有上头的应允,自是不能自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