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白登山的一道阵营,占领东夏营垒,反过来抵御东夏前后夹击的一道阵营,两道阵营像是两个大括弧,驻扎了主要作战兵力,而括弧括起来的中间地域就一下稀疏空荡,而皇帝就在这个地域的中心地带。或许他可以选择和狄阿鸟一样,与主战兵力混在一起,自己和行辕将领呆在一起,但他不能,他自身经历以及宫掖制度制约着他,军中艰苦的条件也制约着他。
他没有与将士们一起白手打天下,跟将士们隔着心,心理也不足够强。
两边主战的军队成分混杂,一旦混在一起,不分彼此,战事稍有不利,将士们会不会把皇帝圈起来请愿?甚至发生政变?
他没吃过苦,若吃住与众将士一致,没有宦官宫女伺候,他个人根本受不了。
而要是在主战军队中,他带着美女宦官,每食必精,尝味三遍……也容易造成与将士对立。
种种原因,他要远离将士一定的距离,由身边的戍卫军队保护着,立行宫自住。
逢毕一行,一路上都是踏结实、踏平坦的原野,一马平川,奔驰起来连个障碍都没有。
尽管判断中间兵力不多,但谁都没想到,这一路竟是这么顺当。
害怕走弯路,摸不到皇帝的行宫,将士们还分成了三支,齐头并进,然而快到跟前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过虑了。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与简单的军营相比光亮得多,高高的营门,成串的大灯笼,灯笼上写着吉祥、震慑之语,底下旗帜依旧飘扬,上万精锐鞠林军团团围裹,阵以兵车,拉着毡子做成的荡箭隔断用的帷幄,修关设卡,是几里外都能看到得到,还用找?
逢毕敢肯定,倘若这些关卡用材要是放到两边的阵营去,他们今天之前行程就不会顺利,说不定就进不来。
他啧啧嘴唇,暗叫可惜了,这些用材,皇帝用来保护他自己的安全。
效力狄阿鸟这样的一个伟大君王,逢毕对中原天子充满轻蔑。
这皇帝亲自带着军队来打仗,是鼓舞将士呢,展现自己的雄才大略呢,还是跑出来游玩,不松懈个人要求一丝一缕?
他不知道他用的这些木材,修起来的土围,拉起来的帷幄,耗费军辎,耗费人力,拖了将士们的后腿吗?
和他相比,狄阿鸟人在军营与将士吃用无二,有时候按制度带了妃子出征,也根本没时间泡在一起享乐,人不是在大本营就是下军营,不是听询兵家事兼处政务,就是安抚将士询问疾苦,他一旦忙起来,有可能几天几夜不合眼,睡去的时候衣甲都不去解,据说有一次作战,一个多月没脱衣卸甲,回师的时候身上有个地方起疮,衣裳都粘在身上,脱下来时揭出一块皮肉。
李二蛋呢?
那是逢毕的同袍,吃住在一起过,一起爬过壕沟,一起冲向过敌阵,一起受伤,然后再躺在一起。
每一次都令人佩服,每一次都让人猜想,他是大王捡来的吧。
大王父子励精图治至此,东夏如何不强大?
便是而今强大了的东夏,军队在战争中可以把靖康甩出很远,大王仍不敢掉以轻心,而这皇帝算什么?
他也配成为天子?
带着不屑,马队略作停顿,快速安排一下作战。
他们要使用横掠轮射的方式,射住那个最大的营门,然后派出人手,冲过去,用红衣将军的药粉把营门炸开,然后长驱直入,寻找皇帝。
皇帝还没睡。
远远似乎听到歌舞,那是逢毕他们自己想象的。
虽然皇帝仍有靠军队数量和红衣将军的信心战胜东夏,但是后路被断,追兵跟在身后难缠,如芒刺在背,皇帝也不会有心情吃了睡,睡了吃,他把散将和谋臣集中在身边,也在讨论战事。
已经有人开始攻击董文了。
他们觉得是董文把健威和骑兵派走,才致使出现现在的问题。
而现在有个问题是,健威和他的骑兵呢?
被歼灭了?
还是迷路了?
难道不知道情况变化,还在分兵偷袭渔阳?
红衣营的爆炸声传来,虽然有些远,但声音和火光太大,皇帝这边还是听到了,但是消息还没到,他已经派人去看了,而自己?则慢慢有了新的倾向,就是这支人马派出去是失误……但失误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董文的,而是健威的,这个年轻的小将怎么可能具备才能偷袭渔阳成功呢?
而却又是他任命健威为骑兵将领的。
这真是一口苦黄连。
他正想宣布决定,派人冲破东夏人的封锁去找找健威,把这支军队给找回来,一名将士闯了进来,往地下一扎,喊道:“陛下。东夏人打来了。”
众臣立刻现出惶恐,站到皇帝面前。
皇帝不敢相信,正要拨开众臣,执意出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人谋反。
一声爆炸声响起。
爆炸声一响,就到处响。
外头响起惊天动地喊杀声。R10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