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灏宇重新在她床边坐下,合掌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中,低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木小乔摇头,因醉酒而变得酡红的脸颊更加娇美动人,她的眸漆黑,里面波光潋滟,让阮灏宇看的心动不已。
“我…有点害怕。”
木小乔朱唇轻启,低低的说道,“从踏入这里开始,我就怕,我渴望知道父母的事情,却又害怕知道,我…”
传闻中,前朝最后一任皇帝残暴嗜杀,朝臣中但凡有忤逆圣意者,轻则五马分尸,重则株连九族,凌迟处死。
所以叛军入城攻陷皇宫时,百官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拦的,就连皇宫里的侍卫,也都没有倾尽全力,所以皇宫才沦陷的那么快。
以前听到这些传闻,木小乔也只是一带而过,毕竟对于她来讲,这些个事,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何必关注。
可现如今,传闻中那个残暴不仁,让人一提起来就不寒而栗的暴君,突然成了自己的父亲,这种感觉,就很难受了。
尤其前朝覆灭,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这于她而言,更是让她无地自容。
想她堂堂一个第一杀手,何时害怕过?如今却因为自己的身世,坐立难安,越接近真相,越觉得担心。
阮灏宇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想那么多,哪怕你的父母为天下人所不齿,也都跟你无关,只要他们对你好,他们就是称职的父母。”
“真的吗?”木小乔不确定的问。
阮灏宇点头,“自然,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不必纠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木小乔点头,阮灏宇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
木小乔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就在阮灏宇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又睁开了眼睛,“阿宇,你的父母呢?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吗?”阮灏宇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只是月光流转下,木小乔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笑意中,却含着一丝冷冽。
“不过是一对不负责任的人罢了。”
他明显不愿意再说下去,站起身道:“很晚了,快睡吧,明天老头子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替她掖好被角,再次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后,他起身离开了房间。
木小乔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入眠,直觉告诉她,阮灏宇的身世,恐怕也不是一个快乐的故事。
阮灏宇离开小楼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施展起轻功,上到了小楼后面的山顶上,坐在了一块巨石上。
“你想好了吗?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吗?你们之间隔着的,可是杀父之仇。”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人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是巫师。
阮灏宇没有回头,他望着天边如水的月光,沉声道:“她的父亲于她而言只是耻辱,而我的父亲…”
他突然冷笑一声,“我有父亲吗?”
巫师长叹一声,“当年我没有将你的身世告知卓晟和其他人,想让你在这医仙谷中避世一生,切断红尘纷扰,尤其是…”
他没有说下去,反而顿了一下,道:“宿命如此,躲也躲不掉。”
阮灏宇蹙了下眉,终于回头道:“义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巫师摇头,转了话题,“为父算出,近期必有祸事,此间事了后,你带着她离开医仙谷吧,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你们的新生活。”
阮灏宇倏地握紧了拳头,“义父,我怎么能把你们丢下,自己走呢?”
“傻孩子,”巫师叹了口气,“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才是他们的目标吗?只要你们离开这里,他们自然不会再找医仙谷的麻烦。”
“可是,他们能进来这里吗?”阮灏宇不确定的道。
巫师望着天边那一轮圆盘似的明月,喃喃道:“哪有千军万马进不去的地方呢?只求天下之大,能有你们的一处安身之地吧。”
阮灏宇沉默,义父说得对,现如今他和木小乔两人聚在一起,更会成为那人的心头大患,纵然他们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度日,但他们的身份,注定是没有办法安稳下来的。
只有离开医仙谷,才能不连累这里的众人。
“那师父那边…”
“待你们走后,我会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卓晟,他会明白的。”
巫师走上前,拍了拍阮灏宇的肩膀,“这几日,好好孝敬孝敬你师父吧,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义父…孩儿也对不住您,连累您陪我住在这荒凉的医仙谷这么多年。”
阮灏宇起身,又朝着巫师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如果不是义父,只怕我早就是一堆白骨了,这些年承蒙义父照顾,带我来到医仙谷,又拜了师父,学一身医术,灏宇无以为报,只希望义父能够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巫师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他抹了一把,扶起阮灏宇。
“傻孩子,说什么呢,义父无妻无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的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好,不用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
“拜托义父,帮我照顾师父和师弟们。”
阮灏宇看着山下沐浴在月光下的医仙谷,眼底泛起不舍,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这次回来,也只是为圆木小乔的心愿。
风声萧瑟,月华如水,夜色中的医仙谷显得特别静谧平和,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药香,这是医仙谷独有的特色。
直至东方露出鱼肚白,度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阮灏宇才从山顶下去,径直去了厨房。临走前,总要好好照顾一下师父和师弟们。
巫师半夜时就离开了山顶,是被阮灏宇催着去睡的,他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太久,他原本想陪着阮灏宇,但想到他孝心可嘉,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于是便回去了,只是却也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