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光线柔和的客厅之中,楼月疏与简期相对而立。
楼月疏的目光温和而宁静,落在简期那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身躯上。
看到简期满脸错愕,宛如被定住一般的模样,楼月疏心中那股暖意悄然升腾,她宛如春日微风般轻声安抚道:“你别紧张,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你们都在极力地瞒着我,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的没有拆穿。”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飘落,平静得就好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可这话语在简期耳中,却如同一记重锤,震得他内心泛起层层波澜。
言罢,楼月疏轻盈地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厨房。
厨房的橱柜门被她轻轻拉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从中取出扫帚和簸箕。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却坚毅的轮廓。
随后,她回到客厅,开始认真清理简期不慎摔碎的杯子。
那些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恰似此刻他们内心深处难以言说的伤痛。
而简期,依旧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大脑好似被一团迷雾笼罩,一片空白。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楼月疏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上次他们都隐瞒的很好,而楼月疏应该是没有发现任何破绽的。
所以楼月疏应该对姥姥姥爷的离世毫不知情,他和家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试图为楼月疏筑起一道免受痛苦的屏障,却未曾料到,楼月疏早已洞察一切,他们的隐瞒在她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当楼月疏拿着工具,身姿轻盈地再次来到简期面前时,简期才仿若从漫长的梦境中惊醒,瞬间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聚焦在楼月疏手中的工具上,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急切地想要从她手中接过,口中喊道:“我来吧,你别受伤。”
在简期的心底深处,自儿时起,楼月疏便一直是那个他想要爱护的妹妹,哪怕时光流转,这份守护的本能从未改变。
楼月疏却没有将工具交给哥哥,她微微仰头,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关切,反问道:“你没受伤吧?刚才玻璃渣有溅到你吗?”
她的眼神仿佛能洞悉简期内心的每一丝波澜,全然忘却了自己即将直面的巨大伤痛,一心只牵挂着简期是否安好。
简期马上回道:“没有,我没事儿。”他的声音因为内心复杂的情绪而有些发紧,一方面,他被楼月疏那毫无保留的关心深深打动,暖流在心底涌动;
另一方面,自己刚刚的失态又让他感到些许窘迫,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待楼月疏细致地收拾好了碎玻璃,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工具,拍了拍双手,仿佛要将这短暂的插曲从记忆中拍去。
紧接着,她再次出声,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走吧,带我去看看他们。”这话语仿若一把钥匙,开启了那扇通往悲伤回忆的大门。
前往墓地的途中,驾驶座上的楼月疏,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眼神专注地直视前方。
她不经意间侧目,瞧了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简期。
只见简期眼神游离,仿若失了魂一般,目光毫无焦点地落在车窗外。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眉头微微皱起,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楼月疏心中对此了然,她清楚简期精神状态欠佳的缘由,简期定是过于担忧自己听闻姥姥姥爷离世后的心理状态。
而且楼月疏猜测,简期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究竟该如何向她坦诚这件事,该用怎样的言辞来安抚她内心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马路上,橡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飞速播放的幻灯片,不断地向后闪退。
街道旁的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行人匆匆而过,可这一切的生机与活力,都无法驱散车内那沉甸甸、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
楼月疏最终打破了这如铅般沉重的沉默,她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生怕惊扰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哀伤:“姥姥姥爷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走的时候他们安详吗?”
简期听闻此话,身体微微一震,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沉默了好几秒,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努力地整理着思绪,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而后,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回道:“姥爷是2021年3月7号离开的,因为疫情后姥爷姥姥的身体就都不太好了,所以就……”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被无尽的无奈与悲痛所淹没,在他的胸腔中回荡。
之后,简期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从空气中汲取力量,继续说道:“姥姥是2021年5月26号离开的,应该是有姥爷离开的原因,所以姥姥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走的时候都很安详,应该是不痛苦的,只是有点遗憾,因为没有见到你。
毕竟你那个时候已经离家好久了,姥姥姥爷他们也特别地想你,但他们并不怪你。
他们最后留下的心愿就是你可以平安回家,只要你能平安,他们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简期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楼月疏的反应,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楼月疏静静地听着简期的话,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简期的声音越来越小心翼翼,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薄冰上行走,生怕引发楼月疏内心的情感决堤。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楼月疏的侧脸,从他的角度看去,楼月疏的表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特别的变化,当然也不见痛苦的神情。
简期见楼月疏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心情也跟着稍微放松了一点。
然而,简期并未察觉,楼月疏的眼睛早已逐渐湿润,那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如同被染上了一抹悲伤的色彩。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一丝颤抖泄露内心的痛苦。
她知道倘若自己的情绪在此刻崩溃,简期定会更加不知所措。
楼月疏一直都无比清楚,尽管自己身为妹妹,但在简期的世界里,她才是那根支撑着他的主心骨。
两人抵达墓园后,微风轻柔地拂过,墓园里的松柏像是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在风中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无尽的哀思。
简期依旧没有察觉到楼月疏情绪上的异样,因为楼月疏戴上了墨镜,那黑色的镜片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她眼底深深的悲伤严严实实地遮住。
而且她的掩饰堪称完美,每一个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显得极为平静,没有丝毫破绽,让简期无法捕捉到她内心深处那如汹涌暗流般的低落情绪。
他们两人手中紧握着鲜花,花朵娇艳欲滴,却无法驱散这里的哀伤。
楼月疏默默地跟在简期身后,脚步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重担。墓园里弥漫着一股静谧而哀伤的气息,四周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座墓碑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或长或短的人生故事。
阳光洒在墓地上,本应带来温暖,此刻却显得如此冰冷,无法穿透他们内心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