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站满了人,可李承儒眼里像只有她一人一样,手指轻抚上了她的眼眶。
“没事,站在风口上眯到了,你要出城?”
“嗯,一些旧事了,不必挂心,最迟三个月,我定回来。”
李承儒没同自己说实话,战翩翩反而松了口气,骗子与骗子之间,希望这次是自己少骗他一些。
“这是书房的钥匙,你替我收着,还有这把匕首,我去后京都难有动乱,你留着防身用。”
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地塞到她怀里,似是不放心,还在思虑着再准备些什么。
方才憋回去了的眼泪决堤而出,战翩翩抱着那些东西无措大哭。
为什么要信任她,为什么走了还要给她寻好出路,她是北齐人,一个怀着心思走到他身边的北齐人。
他可知道他走后,安插在京中的军队便会跟着那块虎符倾巢而出,自此他腹背受敌,能活着回来都是幸事了。
“怎么,这么舍不得我?”
李承儒笑的戏谑,将啜泣着的人搂进了怀里。
战翩翩看着他肩上那块被泪水染湿了的衣角,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你一定要回来见我,我等你回来。”
她转直身子,将泪水一股脑地擦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好,等我回来。”
人在忙碌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
李承儒离京后的第三个月,几日后便要入秋了。
这是在庆国度过的第一个秋季,战翩翩是个喜欢冷清的人,可从前的那些宫人,包括战豆豆在内,都觉得她理应是个喜欢热闹的姑娘。
她喜欢冷清,是在害怕热闹总有一天会消逝。
府里的侍女给她搬了个摇椅在窗边,晚间无事静坐时,甚至还能听到花落的声音。
她知道,府里的下人都在怪她心肠太冷,李承儒走后三个月,也不见她去封书信,每日吃饭,品茗,赏花,日子平淡的像是只有她一人。
只有战翩翩明白,自己心里有多害怕。
那日,当她颤抖着打开装着虎符的盒子,发现里面只躺着半只虎符时,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
虽说只有半边虎符,但这城中是否还有其他能找到虎符的人,战翩翩不得而知。
她不敢去想,更怕收到一星半点有关李承儒的消息,她将自己锁在盒子里,同那半块虎符一起。
这三个月来,京城安稳的像一滩死水,没送出那半块虎符,北齐的人居然也没找上她。
眼见三月之期快到了,李承儒却没一点班师回朝的消息,战翩翩猜不透了。
现在,她是守着孤城的将军,明明已经弹尽粮绝,却还是一意孤行地等着,熬着白昼流转,又是黑夜了。
战翩翩摒退了周围的宫人,只留下了一盏烛灯陪自己入眠。
\"呼……\"
先前亮着的烛灯猝然熄灭,整个房间落入了黑暗。
气氛骤然收紧,战翩翩放低了呼吸声,攥紧了藏在枕下的匕首,如今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凭着听觉辨别方向。
府里的人都歇下了,自己若是现在叫出声,还不等亲信赶到便已一命呜呼了。
就算是死路,也得多挨些时间。
帷帐被掀起出缝隙,外间的光漏了进来,借着这点微弱,战翩翩看清了那人的装束。
\"谁?!\"
她眼疾手快,在人彻底闯进领地前一刻将匕首抵了上去。
\"呕当……\"
她的手腕被人反扣回来,匕首砸在了地上,清脆地响了声。
眼下是真到穷途末路了,她的背紧贴着贼人的胸脯,双手更是被锁住,无法动弹。
战翩翩扭动了几下,确认无法挣脱,心下一狠,仰头往身后砸去。
“战翩翩,傻不傻,我教你的防身术你就这么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战翩翩犹豫着回头,又害怕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怎么,真把头砸傻了。”
李承儒还是那般戏谑的样子,许久不见,他似乎瘦了些,下颌的棱角更加分明了。
见战翩翩不说话,只呆呆看着他,李承儒是真慌了,松开她的背,又将她后脑勺那片地方仔细摸了摸。
“怎么了?”
李承儒见她眼眶泛红,心里像是被揪掉了一块,边境的事已了,明日大军便会回朝。
不过是一日,可他却像毛头小子般一刻也等不了,连夜让人换了千里马,奔走几座城池之间只为早见她一刻。
本想给她个惊喜,没成想把人吓成了这样。
他还想开口解释,却被战翩翩抢先一步堵住了嘴。
姑娘看着瘦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亲了他不说,手也箍上了他的脖子。
“就完了?”
战翩翩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刚才那个吻也只是轻轻贴了贴他,在李承儒眼里,这根本不算吻。
\"嗯……\"
她悄悄流了泪,说出的话都带着鼻音李承儒搭在一旁的指节敲了敲,像是在催促她再给些好处。
“翩翩,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战翩翩想到了边塞的风沙,心里又软下几分。
李承儒身形高大,就算是现在平坐着,也足足高出她一个头。战翩翩索性弓直了身子,这次是眼睛、鼻子,就是没有嘴巴。
要不是她前次痛成那样,李承儒都要怀疑她在玩自己了。
“你错了没有?”
“错了错了,再也不吓你了。”
话是真心话,可李承儒嘴边还是溢出了笑。
“问完了?”
间隔许久,战翩翩还是没有反应,李承儒按耐着周身的燥意,循序渐进诱导着。
“你说呢!”
战翩翩没了好气,哭过的眼眶有些泛红,让李承儒想起了儿时养在宫中的兔子。
料定了她心软又怕黑,李承儒佯装着下榻。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了了,还要故意将先前被她那把小匕刮伤的划痕露出来。
\"别走……\"
手被拉住,计谋得逞,李承儒顺势转身搂住了她。
“想好了?”
他言辞严肃,仿佛吃亏的是自己。
眼前的人不说话,却又没推开他。
怕她反悔,李承儒趁热打铁一点点靠近,终于,将日思夜想的人揉进了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