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青石军押粮队一路平安的抵达梁县开阳城。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战火纷飞,不是残垣断壁,而是一张张憨厚朴实的笑脸还有守军轻松写意的表情。
“辛苦了,不过你们白来了,这些粮草怕是用不上了。”负责卫所接收的也是个旅帅,一脸笑意的对着张左耀说话。
“是吗,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张左耀也友善的笑了笑,战争阴云的消散,确实让每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可不是……!”卫所军看看左右,神秘兮兮的说到:“听我在前线的兄弟讲,是蜀王来了,就在前军大营。宁江军一见蜀王,立马就叩头降了过来。那叫一个威风!”
“呵呵,是吗?”张左耀这下真的会心笑了笑,转头看看忙碌着搬运粮草的民夫,还要好一会呢,这才又问到:“兄弟,你看咱们这些遂州兵,什么时候能撤回去?”
“这个啊,不好说!”说起回家,卫所兵摇摇头:“得等布告发下来,大家才能知道!”
“什么布告?”张左耀不解的问。
“当然是犒赏布告通令全军啊!对了,我听说青石军梁城这次可打得威风,指不定什么赏赐呢!”军官又换上笑颜,有些八婆的问:“不过,那些事是真的吗?青石军真以一敌百?”
……
二月二十二,青石军在开阳修整了三天,宁江军节度使西方邺传令其治下的夔州,万州,开州三地各府全盘接受成都府节制,守军就地驻扎等待修编,他本人卸任宁江节度使,夔州刺史等官职。
当然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同这份诏令一同抵达各地的,还有蜀王孟知祥的诏令:任命西方邺为宁江军节度使,夔州,万州两州刺史。全权处理两州事物。原宁江军各地的部队仍然接受宁江军节度府节制。
“张左耀,谁是张左耀?”开阳城外,粮军大营里。一个奸细而声音传来!
张左耀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穿像个女人的家伙不明所以,不过发现他身后有两个魁梧的亮甲护卫后,也不敢随便得罪人:“在下便是!阁下是?”
“张左耀接王令!”
“啊?”张左耀突然间有一种想念电视剧的感觉,突然又想起面前的人说话嗓音独特,面无半根胡须,不由得望人家下身望去。
“咳!!!咳!”来人见张左耀没动静,很是不满的咳嗽了两声。张左耀顾不得言其他,因为他转瞬发现,周围所有走动的人都跪了下来,唯独自己还站着,急忙也跪了下去,不过想想自己平身第一次见到太监,尽然还要跪拜,他心里一阵恶心。
“蜀王令,青石军主官张左耀领军有方,前事平遂州卓立功勋;后入万州以一敌百留下佳话,特此嘉奖。擢升实军营官,照领青石县南浦特旅,加陪戎校尉。青石军副官刘九一并赏之,加陪戎副尉。青石军赏钱百贯以劳军,赏美酒十坛……!”
后面一段张左耀不太听的明白,估计是些激励的话,最后,他看见死太监,啊不对,这时候没太监这么一说,应该叫宦官,死宦官把诏令一和,上前两步递给了张左耀。
“臣,张左耀谢王恩!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张左耀这点戏码还是知道的,不过他刚想巴结一下这个尽管厌恶,却十分重要的阉人,却不想人家更本不给面子,转身就走了,懒得多看一眼不说,嘴里还咒怨着:“气死小臣了……!”
不怪人家公公生气,他本专干这个的,不过此际他才跟从蜀王后部赶到万县就接到了给张左耀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兵下旨的差事,这么小的官也要他封确实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至于惯有的恭喜啊,收礼啊,什么的,人家公公根本看不上,你芝麻大的官能给什么?不如转身走不寻那晦气的好。
张左耀呢,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他也忙着呢,忙什么?他在忙找人,谁都可以,白波刘九都成,他十分激动的想知道,这个陪戎校尉是个什么职,说起来,不知道这也算不算撞大运撞出来的官衔……
二月二十五,蜀王令东川各路辅军解散,按县级领各州民夫归乡。
二月二十九日,青石军回到梁城,领青石县征召的民夫两千启程回遂州。
青石栈道扩宽,
“青石军回家了!”张左耀苦笑,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些寻不到亲人的人。
长兴四年三月十五,遂州青石县南浦军镇青石山东侧果州境。
“张陪戎!前面就是青石栈道的入口了!就要到家了!”刘九一脸调笑的对张左耀说。
张左耀抿抿嘴:“怎么?有什么想法吗,副……陪戎!”
张左耀故意把副字拖得长长的。算是回应刘九的调笑。陪戎校尉,大唐三十一级军衔制度的最低一级,属从九品,校尉为上等,副校则为下。其实这个制度在五代这样混乱的时局下已经作用不大,更像是个虚衔。不过张左耀和刘九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头衔,并不是他的名号多大,而是这是蜀王亲自封的。蜀王亲封四个字,远比陪戎更来得厉害。
“兄弟们,要到家了!”
“好嘞!!到家咯!!!!”
刘九说不过张左耀,只得转头和弟兄们热闹去了。而随着刘九的呼喊,两人身后长长的三列蛇状队伍发出了巨大的呼喊,回家,没有比这个更加开心的事情了。
“咦?”走着走着,青石栈道东口出现在了面前,不过让张左耀惊异的是,此刻的栈道比之自己征集民夫修葺的更加宽了,看似可以容两三人并行,路面还填上了土料。
“军爷,军爷,你们是青石军吗?”栈道口,一个手牵马匹的老商人喜笑颜开的询问。
张左耀知道他只是好奇:“对啊!老丈有事?”
“没有没有!高兴,高兴!”老商人急忙摇手,然后想起什么又说:“大军先行,大军先行!”
张左耀笑了笑拒绝到:“老丈,这如何使得,你是先来,自然先行;你是长辈,自然先行;你是客商,走千家万户,自然先行!老丈快请!”
其实人家也就是这么一客气,不过张左耀却不得不认真对待,当初他修栈道就是为了吸引商客,此刻看来还是有了效用,怎能不小心招呼?他后头看看队伍中央老兵们背着的白布包裹,里面装着的是青石军战士的骨灰,还要靠着这商路兑现自己的承诺呢,怎么能不小心。
不过人家一句客套话,换来张左耀一通大道理,一时无言,只得再三道谢,缓缓拉着驼货的马匹踏上了栈道。不过大军停步,集体瞩目着老汉到让人家浑身不自在的同时开心不已,什么时候他一小小商贩也能有如此待遇,回头一定要和那些老友好好吹吹不可。
栈道虽然修得更好,更宽,不过毕竟是悬于峭壁,自然是不敢三千人一拥而上的挤过去,张左耀下令,每二十人为一伙,每隔十步左右才放行一伙。这才陆陆续续的通过栈道。
“呵呵,那刘兄,就有劳了!”队伍过了一半,后队的人都坐到了路旁休息等待着,张左耀还需要去看看南浦的情况,于是打算把后军交给了刘九,自己先行。自然,也不例外二十人同行。
“放心,我的张陪戎!呵呵!”刘九借题发挥一下。惹的同行的白波老杜等人大笑不已。
青石山比走时更绿,山涧的小溪流看不见水,却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不知名的鸟不时飞起落下于两旁的低矮灌木,看得人喜上眉梢,毕竟这事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了。
沿着栈道走了好一会,渐渐的,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熟悉。那些断崖,那些陡壁,那些凹凸不平的石面……
“总算到了!”一个白色光秃的石崖映入眼帘,张左耀低叹一声:“白波,记得吗?”
白波闻声,抬头看了看白崖,笑了出来:“那能忘啊,那是当初栈道阻击武信军时,我用弓箭和弓弩对射的地方,那天我可是手都抽筋了。咦,旅帅,你看!”
不用白波提醒,张左耀已经看见了,栈道口站着不少人,看面孔有的认识,都是南浦的乡亲,而有的则似乎是生脸。
“搞什么,都通知胡三了,不许搞什么迎接的!”张左耀皱起了眉头,不过奇怪的是,他认为是胡三搞的,却没看到胡三的身影!
“是旅帅来了!是旅帅!”突然,人群爆发出一声呼喊,顿时,栈道口的人们都往前挤了过来,把栈道口堵得死死的,不停的呼喊着,互相议论着。
“乡亲们!”等走近了,张左耀这才给大伙打招呼。而更怪异的是,当张左耀牵着马走过去,人群不自觉地退了开去。张左耀有些尴尬:“额,乡亲们,快回吧,都是自家人…….!”
张左耀正说着,突然,一个老伯走上前来,张左耀并不认识他,刚想询问,老伯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小老儿谢过旅帅大恩!”
张左耀不知所措的想要扶起老人。更震惊的一幕却出现在他眼前。周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高喊着:“谢过旅帅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