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行为方式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往往有的事情刚开始做的时候会人们会觉得很难,但当他坚持下去,并到了一定程度后,他便不会舍得放弃了。好比爬山,当爬到三分之一时,一般都会觉得累,如非必要,好多人都会选择掉头不爬了!但是,当你坚持,而路程已经坚持超过了一半,那么,又会有大多数人不会考虑转身下山,而会坚持登顶!
李珺怡对于张左耀的感情似乎就有点类似于此行为!最初相识且不谈,当两人从相识到相知之后,李珺怡便开始了登山的举动,而当她发现张左耀的本质不错,前景也还算过得去时,自己似乎有点隐隐约约想念的时候,便像登山到了三分之一!想反身离开,有点可惜!想继续下去,或许道路并不平坦,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但李珺怡没有,她选择了走走看看再定。再后来,李家和张左耀的生意还有生活都来往越来越密切,李珺怡便渐渐的攀到了大山的山腰,这时,张左耀已经成为可选择的第一对象。
再后来,离别成了一股催化剂,催发了李珺怡无尽的思索和想念,这时,她才发现,她喜欢他的无拘无束,她喜欢他的悠然自得!当他还是一个小小兵长,空头旅帅时,他已然不惧自己的身份,纯然有的,只是小小的幽默,厚厚的脸皮!而当他已经是一方大员,手掌重兵时,他还是那么可爱,还是那么值得!所以,当父亲的身体逼迫她必须决定登顶还是下山时,她决定嫁给他,甚至不惜抛开面子主动求亲!当然,她很欣慰的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和喜悦,这在李珺怡眼里,也是种别样的幸福和褒奖!她的主动并没有错!
只不过,让李珺怡没想到的是,当她攀爬到了山头的最后一道坎时,地域却成了阻碍她胜利的最难一道关卡!怎么办,就这么傻傻的等?不,这不是张左耀眼里堪比巾帼的李珺怡!她能操持起偌大的李家,一点主见定然是有的,这点决心也是敢下的!她决定北上,就在一个多月前,寒冬尚未结束之际!
正月二十六,普普通通的一天,虽然开春已久,不过,蜀北的天空却还未完全晴朗开来,千阳城外雄武军南大营,一列列士兵正在训练着,他们撩起刀子,喊着号子,跑着步子,一派繁忙景象!靠近营寨边缘的几个士兵,却突然看到几个厢车在孤零零的道路上行来。这么早,难道是城里那家大户前来拜会?士兵不禁想!
“嗬!看那小娘子真水灵!”几个正好休息的军官更是好事的议论起来!
“嗯,确实不错,不过,不知道这大老远来咱们干什么来了!”
“大老远?”
“你看你,让营官看见,非揍你小子不可,一看脸色疲惫,二看脚重身缓,再看这队人大车小包,必然是远道而来,且行路十分辛苦……!”
“得,得,就你行,你能耐!”
“咦,还是个大人物呢!”
“去你的,这你从那里看出来了?”
“笨,谁叫你看这边了,你看中军大帐那边!”
“额……都使大人怎么出来了。亲自迎接?没听说谁会来啊!哇,你们快看,都使跌倒了……”
来人不是别人,这是李珺怡来了,第二次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千阳城。而且,或许是猎奇心作祟,她的北行尽然还对张左耀保密,直到抵达南大营之外,她才派了丫环彩香通报给张左耀!
当看到彩香调皮的面容,张左耀错愕了,当听到珺怡就在大营外,他无言了!确实是个惊喜,一开始惊大过喜,而后喜大过惊!不过,毕竟作为一军之主,他早已习惯故意保持镇定,于是他假做镇定的走出军账,可惜,这个时刻,他却忘记掩饰脸上的兴奋,更忘记了控制自己的脚步,越走越快,最后,他几乎小跑前进,一不小心,尽然还跌了一跤,不用怪他如此亢奋,毕竟同上次到来不同,这一次,李珺怡多了一层身份,她是张左耀的准新娘!
渐舔新绿的大树下,青黑色古朴厢车的圆顶前,两串铜玲清脆的随风摇曳,风铃下,稍显慵懒的少女轻轻抬手撩开锦缎木帘,探出了身姿,一张温润的脸,微微和起双眼,嘴角轻轻扬起!深色的宽襟上衣做工精致,显得质朴而不失尊贵!轻步慢移后下了车,身后的裙摆还耷拉在车辕上,正好舒展了侧裙上的百合花!这是让人无法忘怀的一幕,一如当年南浦卫所初见时分!
“怎么让自己这么辛苦!”顾不上拍掉跌倒而沾染的泥土,张左耀轻声的埋怨!
“珺怡不在乎!”或许有些凉了,或许这个时代没有谁敢如此张扬的表现温情,李珺怡声音有些不自然,但大方的她却也笑得更深了些!
第二日,千阳城城内卫所旁边的一座大宅院站岗的军兵又增加起来,其实这对千阳城的百姓来说并不新鲜,谁都知道,这是张节度使又回城小住了,每次这样,这个归置在县衙名下的老宅就会加强戒备!又是节度使住,又不是办差的衙门,千阳百姓给这座府宅定了个通俗称谓,曰:定远将军府!定远?是有些陌生,张左耀自己都偶尔会忘记,这个衔可是先主孟知祥册封的,只不过,非在正式场合,甚少用上而已!
又过了几日,有心人发现,这次节度使大人似乎住得比以往久些,更有家丁丫鬟扫陈拾瓦,一派热闹景象,不时还有管事大声呼喊,像是张罗什么。
再过几日,一个消息不经意扩散开了,似乎,将军府有喜事!更有传言,这新郎官便是定远将军本人,不过,说起这个的人都被其他人嗤之以鼻:堂堂节度使,会这么小动静?若真是,这秦陇成兴各州县那个衙门会不来观礼道贺?
确实是有喜事,没多久,将军府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鲜亮显眼的大红囍字都说明了这是大喜,顿时,这开春农忙的节气里,百姓又多了件吹谈的新鲜事,昨日早上望见将军府的管事去了布庄,今晚又听说府里的丫鬟去了市场。总之,有的没得,大家都乐于议论,但更让人奇怪的是,关于这桩婚事的主角,将军府依旧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委屈你了!”老宅偏门,张左耀望着李珺怡满是歉意!
李珺怡呢,动了动眉毛,似乎有些闹了:“怎么又说此话!”
“呵呵!”傻傻的笑着,猛的上前一步,张左耀不待李珺怡反应,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握入手心。
看着面露惊愕的准新娘僵硬的想要抽会手,张左耀笑得更欢了!他更是恶作剧般的探头看了看李珺怡身后,离两人不远处站着的卫兵,丫鬟等人,见将军看过来,他们轻笑的双眼只得好不尴尬的望向他处,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你别这样!”实在拽不回来,李珺怡到也就不在挣扎,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劝解。
“嘎嘎!”这下轮到张左耀表情僵硬起来,他最怕的就是珺怡的不是她哭,而是她冷脸严肃的表情,于是急忙开口哀求:“你这去了,按规矩直到进门,我就不能去看你了,让我再看一眼吧!就一会而!”
“瞧你,竟是胡话,这在蜀北待了这么久,你又何尝见到过我,此刻才去这三两日,却又在此调笑,没个正经!那边还有你的亲卫,也不知你是怎么带兵的!”李珺怡满口不满意,不过眼里却满是女儿家的温情,而她被拉着的小手更是弯起手指,用手心轻轻靠在了张左耀粗糙的手背上!
“会好的!放心吧!”张左耀依旧拉着小手没放,却放小了力道,只轻轻握着,而他脸上却没了嬉笑和张扬,只有淡淡的幸福洋溢,珺怡的话他很懂,那不光是埋怨,更是一种一直以来心中牵挂之苦所作的倾述!
静静的相视无言,其实,张左耀和李珺怡两个人都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上次来到千阳亲手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爱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浓烈,仿佛久久囤积的思念和牵挂一下子找到了一个缺口,瞬间便冲毁了曾经苦心修建的心墙一般,那么一发不可收拾,那么侵透心骨,那些复杂的现实,在此刻双方的眼里尽然那么滑稽,那么无关痛痒!!!
虫鸟嘶鸣,清风徐徐,带着飘飞的衣角,或许比张左耀更理性,或许因为女子的矜持,最后还是李珺怡主动收回了手,微微低头行礼这才转身而去!去哪里?虽然一切可以从简,但毕竟是大家闺秀,李家当然不想大当家出阁连个门户都没有,所以,他们早有计划,在来到千阳的第一天,他们就物色了一个府邸,重金购买,立马修葺,现在差不多了,李家人便要搬过去了!所以,又是婚期将近,张左耀这才说要些许日子见不到,想多看一眼,哪怕只一会儿!
几乎在同一时间!
秦州上邽县衙的后堂,龙县令满年错愕的将一个茶杯掉在了地上,茶杯五马分尸,龙顺这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起身奔到向家宅,从没耽搁过公务的他此刻边跑边嘟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都使还信不过龙四?”
秦州成纪城,张家大院,白袍白须的张翁有些迷糊的询问侄儿张回军:“这张节度使怎么会不通知张家,难不成是因为当年莹儿一事?又或是别的?”
“二叔,你当是多虑了,想来定是节度使不想惊动他人!”深沉的张回军这次倒是轻轻笑了,不过这笑意里也多了些无奈,接到张左耀要成婚消息,婚期尽然只有两日,想从军中脱身都来不及安排!
张家老翁其实也没那么紧张此事,他不过些许惊讶而已:“应该是,这道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成州刺史府,关家!还发生在兴州防御使刘九哪里。还发生在兴元府张虔钊的书房中,但凡亲近些,能第一时间知道雄武军消息的人都在奇怪,张左耀成婚,不说邀请大家前去,起码也该通报一声啊!!!
其实,事实那里有那么曲折,张左耀不过是因为身在前线,且时局不稳,所以便是设定了一个简约的婚礼,低调成家!而对于现在的李珺怡,她只在乎张左耀,对于一向低调的李家家风,这样一个安排并不出格,所以,一切也就这么操办了!现在看,各方反应倒算是个意外的收获,无意之中,通过婚礼的消息传播倒是检验出各方其实对张左耀的信任度及认知度都还是很高的!
当然,随着消息的不断公开,朝廷的毋昭仪,雍县的康福等等人物都接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意义并不大,也没什么好关注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