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冷烟缈说完，上前拉着楼千月的手，便闪身进了玲珑小塔。
这个地方对楼千月来说并不陌生，只要有空，师妹就会带她进来。
不仅如此，师妹还给她开了权限，每当她想进来的时候，呼唤这里的器灵，器灵也会带她进来。
仰仗这个，她的修为提升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不过，师妹现在带她进来应该不是让她来修炼的。
楼千月这么想着，突然想到了上次冷烟缈带她见的那群女人。
怕是也只有她们能让师妹如此难过了。
师妹心善，见到别人深陷泥沼每次都要难过许久。
有时候她想，师妹或许更适合当佛修。
悲天悯人又喜欢路见不平。
果不其然，冷烟缈又带着她来到了那一处空间。
和上次相比，这方空间明显有了变化，原本看上去冷冰冰的墙壁被装饰了一番，变得明亮，温馨，原本空荡荡的地上，也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毯。
她认得，那是雪狐的皮毛，雪狐等级不高，虽然攻击力不高，但速度奇快，并不好捕捉。
如果她没记错，这还是她给师妹的。
当年小师妹初上白雾峰，明明是天水灵根，却不知为何，十分畏寒，每次修炼身上都会结一层白霜。
她心疼小姑娘，所以专门跑去万兽森林捉了雪狐给师妹做衣服。
哪怕师妹说她并不怕冷，她也以为是小姑娘初到白雾峰，不好意思麻烦她。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师妹体内隐藏的冰灵根。
她那时候刚修炼，还不能很好的掌握灵力，所以才有了这个误会。
虽然是误会，她却养成了习惯，每次去万兽森林都会先找雪狐。
惹的现在万兽森林的雪狐只要感受到她的气息便隐藏起来。
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吗？
怪不得师妹每次都会让她手下留情，她现在真的用不上。
想到自己储物空间中还存着的几张狐狸皮，楼千月还是打算做成衣服给师妹。
虽然在御寒方面用不上，但她家师妹穿上好看啊！
“师姐。”
冷烟缈本想找自家师姐说说心里话，找找安慰，却没想到楼千月直接在她面前发起了呆。
这让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郁闷。
楼千月回神，注意到冷烟缈的神情，找补道：“她们看上去好了一些。”
“我点了清桂。”
她盘腿在房间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视线却是看着那群可怜的女人。
空气中，清桂的香味慢慢飘了过来，已经有人握住了丹药瓶子。
在她身边坐下，楼千月拍了拍她的肩：“这样也好，忘记过去对她们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清桂，除了能味道好，能让人平心静气，最主要的，可以清除一部分的记忆。
“今天过后，或许她们会迎来新的人生。”
“真的可以吗？”
冷烟缈抬头，看向楼千月。
“万一清桂也不能清除她们的记忆该怎么办？万一这些记忆太过深刻，连清桂也无能无力呢？”
“那便是她们的命。”
楼千月望着冷烟缈的眼睛，一字一顿，颇有些无情的开口。
“烟儿，她们如何和你无关，你将她们拯救出来已是大恩，没人能因此责怪你。”
冷烟缈低头，避开她的眼睛，神情颓然：“可或许她们并不渴望这份恩情呢？”
她早已不是不知事的年龄，换位思考，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眼看着人又钻了死胡同，楼千月忍不住伸出手重重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她们或许并不想面对这个肮脏的师姐，可绝对会感念你的恩情，对她们来说，只要离开那里，就是解脱。”
在那里，她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只能一直重复生子的动作。
至少离开那里，生死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这句话她没说，
目前这个情况还只是她的猜测，她觉得经历那么一番，想寻死的人肯定会有。
但这就不用和冷烟缈说了。
她家师妹心善，见不得这种场景。
房间内，那人想学着冷烟缈之前的模样，盘腿而坐，可惜身前西瓜大小的孕肚影响了她的动作。
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会儿，冷烟缈也不知道那姑娘究竟想的什么。
只知道抬头后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多了些神采，正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那是什么？”
楼千月终于注意到了那个瓶子，她以为是师妹留下的清心丹或者养元丹之类的。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一旁的冷烟缈听见声音。轻声开口：“堕胎丸。”
楼千月惊讶了一下，想说些什么，视线触及那群女人，还是没有开口。
算了，这样也好。
房间内，那人终于下定决心，从瓶子中拿出来一颗丹药。
这次没有再犹豫，丹药直接就被她送进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又被冷烟缈专门交代过，所以当丹药下肚后，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原本西瓜大小的肚子慢慢变小，隐藏在罗裙下。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她如此脆弱，身体薄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不止她，仔细观察，在场的人大部分都这般模样。
小小的身子，却挺着大大的肚子。像被快要吸干的可怜虫。
她的动作好像是某种开关，连续有人朝着她伸去了双手。
到最后，所有人都拿到了堕胎丸，哪怕她们并没有怀孕。
好像这样便可以为她们洗去耻辱，抹掉那段过往。
冷烟缈没有阻止，这堕胎丸本就是她专门为她们准备的。
哪怕没有怀孕，也能滋补一下她们的身体。
只是她们的身体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被破坏，这一点儿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有人发现了冷烟缈，走了出来。
这个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不管她们是否神志清醒，都朝着冷烟缈走了过来。
没有人说话，她们好像已经忘了这项基本的技能，却都强撑着给她行了一礼。
一时间，冷烟缈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会有人明明历经黑暗还对这世界抱有希望呢？
她没有问出口，自然也没人知道她心中所想，没办法解决她的疑问。
不过，冷烟缈也不需要人回答，心情已经好了许多。
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缝缝补补。
“师姐，我不想把她们交出去了。”
玲珑小塔第十层，冷烟缈突然轻声开口。
楼千月猜到了。
闻到清桂的第一瞬间便猜到了。
若冷烟缈不打算管，她不会将清桂拿出来。
她玉指轻抬，指尖的黑子便落在了棋盘上。
“可是烟儿，她们的不公应该被看见。”
世界对她们亏欠良多，不能再吝啬一句道歉。
冷烟缈身形一顿，拿着棋子的手却落不下去。
她垂眸，盯着棋盘，语气黯然：“可我已经把证据都毁掉了。”
她们不仅落了胎，连记忆都即将失去。
可冷烟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当看见她们眼中第一缕光彩诞生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关系。”
楼千月摩挲着手中的黑色棋子，耐心的等着冷烟缈的动作。
“忘了也没关系，证据没了也没关系，欠她们的，会补回来的。”
师妹是关心则乱，她却是很相信，青鸾营救她们的时候一定会留下证据。
这是师妹自小的习惯。
不过，或许也不是忘了，是师妹并不想拿出来呢？
冷烟缈身形一僵，手中的棋子不小心落了下去。
看着这糟糕的一步棋，冷烟缈自嘲的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