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皱了皱眉,心中一股子烦躁。
他都大婚之夜丢下夫人去寻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他不由对卫依依生了些许厌烦,闹脾气要适可而止,他一忍再忍,耐心也是有限的。
“让小厮这几日不用再过去了,随她便吧。”
先晾她几日再言别的,反正昨夜见面,他已从卫依依手中要了不少银子了,足够三皇子撑一段时日。
拾掇妥当,他去了正屋。
方氏听下人回禀,世子爷要过来用饭,立即就擦了泪让水丹准备了起来。
原本那些敷衍的丫鬟婆子,知晓世子爷要同世子夫人共进晚饭,一个个都很是勤快,等温安到时,圆木桌上已然摆了八菜一汤。
“世子爷。”方氏压着声音,柔柔行了一礼。
只是眼梢因哭过泛红,破坏了些许美感,但却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单就外貌而言,温安对方氏还算满意。
面容姣好,身姿窈窕,与人来往也温柔端庄,对着他更是柔美非常。
“嗯,起来吧。”温安亲手扶起了方氏,语气颇为轻柔。
方氏立即又红了眼圈,却低着头没有言语。
水丹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给夫妻二人留些私人空间。
温安与方氏也入了座。
二人成亲前,可谓是陌生人,若谈及以往,倒是年幼方氏父母还在时,二人有过些许交集,见过几面。
甚至还被调侃要订个娃娃亲,只是不久后华州出事,方氏父母身故,两家就没了来往,一直到前些日子温国公登门前。
此前,得以嫁入国公府为世子夫人,方氏是不敢想的。
但这会儿两两相对,都颇有些陌生的尴尬。
数年不曾见过的人,此时竟突然结成了夫妻。
方氏偷觑了眼对面的温安,又立即垂下了头。
不得不说,温家的公子,都长了张不错的表皮。
她虽没见过几个庶出公子,但就温安与温周二人,样貌在整个京城,应也是数得上的了。
只是一个内敛,一个张扬,俊美的有所差别。
女人都是色相动物,方氏对温安第一面,就深深的心动。
只是委屈心痛,也是真的。
“世子爷,妾给您盛些汤。”方氏无措的起身,给温安布菜添汤。
温安一一接受,还道了句“有劳夫人。”
二人相敬如宾,一顿饭吃的静默无声,却有了几分新婚夫妻的样子。
温安不提及昨夜的事情,方氏也自觉的不再闹腾,服侍着温安。
温安对她也颇为温柔,让方氏有了几分他心中有她的错觉。
吃过饭,水丹命令两个丫鬟收拾了碗筷。
她自己则从柜中拿出了一套绣着大红喜字的被褥铺在床上,不一会儿,一个床就被她整理的十分喜庆,还带着几分旖旎。
方氏羞红了脸,伺候温安漱口净手,几乎不敢抬头。
一应准备妥当,她才终于眼巴巴的看着温安。
“世子爷 ~”她这一声柔情百转。
过去的荒唐她不计较了,也挣不来公道,但欠她的洞房花烛夜,总要有吧。
她若是有名无实的世子夫人,会成府中的笑话,被全府上下挤兑死的。
水丹拾掇完床铺,忙替方氏留人。
“世子爷,奴婢去了打沐浴水来,伺候您与夫人沐浴更衣。”
温安被主仆俩期盼的注视着,眉头蹙了蹙。
“不用了,我书房中还有些要事不曾处理,今夜会有些晚,你伺候夫人先睡,不用等我。”
虽是拒绝水丹,话却是冲方氏讲的。
方氏刹那白了脸,紧紧攥着帕子的指尖抠着掌心,都感觉不到痛。
温安想了想后日的回门,还是握住方氏的手安慰了几句。
“那世子爷就去忙吧,妾身等着您。”
温安一再强调是不可延误的正事,她若是在不肯,就不懂事了。
温安走了,方氏扶着桌子滑坐到地上,又是一番啼哭。
不过又再知晓温安怕她新嫁来不适应,竟然免了她的问安,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
澜园的下人不敢碎嘴,可温国公府人多,势力繁杂,还是有人探听的到一二消息的。
宋薇一大早起来,就对温周横挑鼻子竖挑眼,不住的哼他。
该死的男人。
她还在记昨夜的仇。
温周蹙眉瞟她一眼,然后又兀自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会宋薇。
赵峰见气氛诡异,就率先同宋薇言起了八卦。
也许澜园不安生,她家二少夫人就会开心些。
听闻温安处理公务,一夜未归,方氏还傻傻的在烛火前坐了一宿等他。
宋薇不知该是什么心态,毕竟那狗东西这一世还寻了个理由,上一世对她,那死狗可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不过她确实高兴了些,因为她本就不会计较那芝麻绿豆的事,她的心里,装着的东西数不胜数。
吃过早饭,她按例去向温老夫人请安。
难免的又挨了几句训斥,打了几句言语机锋,不外乎是拿宋薇家世身份贬低,配不上温国公府门第,没有教养规矩。
不过宋薇不在乎,都不痛不痒的顶了回去。
温老夫人气急,“往后你给老身安生呆在院子里禁足,解禁之前,不必再来请安了。”
“是,孙媳遵命。”
她巴不得呢,敷衍应了声,扭头就走,气的老太婆又是一阵胸闷。
“国公府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今都落魄成什么了。”
……
宋薇哼着小曲回了院子,温周正准备出门。
见她昂着头,心情极好,温周嗤笑。
“这是又打了胜仗了?”
“那是自然,若是再给我几年的时间,那老太婆定然会早早西去。”
宋薇丝毫不在乎温周这个孙子的感受,诅咒着温老夫人。
“口下留几分余地,让旁人听了去,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要连累爷替你收尸。”温周不冷不热的怼了宋薇几句,掠过她往外走去。
宋薇不放在心上,毕竟兰亭院除却伺候温周的三个人,干净的瞎鬼都没有。
“喂,你等会儿。”
她叫住他,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如今被禁足在府里出不去,有劳你帮我叫了人牙子进府,我想买几个丫鬟。”
“去寻府上掌事婆子。”温周头也不回。
“那怎么成,府上的婆子我信不过。”宋薇几步上前拽住了男人衣袖,一副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样子。
温周回头瞥了她一眼,带着嫌弃,“放手 !”
“帮我叫人牙子进府,你懂我的意思。”
温周一把甩掉宋薇,宋薇又想拦路,却听他言了一句知道了,她才放开了他。
温周走了,院子中就剩宋薇一人,对着这红瓦高墙,那种熟悉的孤寂扑面而来,令宋薇由内而外的心悸。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惊怕,轻易就能唤回她的记忆。
她在屋里窗口前,一坐就是一日,恍如前世,她枯坐等死的一生。
宋薇喜欢热闹,并不是爱与人打交道,只是喜欢处在热闹中,听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她前所未的心安,哪怕只是看着别人忙活,不言语,身边只要有个人就可。
重生回来后,她一直努力活泼开朗,因为只有那样,她才不会空虚,才会有摆脱了前世的心安。
“虽局势不容乐观,但好在我已改变了不少,至少比起前世强上百倍不止。”
她已然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搞垮那对狗男女。
……
眼瞅着天色逐渐黑沉,温周依旧不曾回府,宋薇蹙着眉,骂骂咧咧了起来。
“那死男人,不会又去青楼楚馆了吧 ?”
如今方氏可是全国公府的笑话,她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即便是互不搭理,那死男人也决不能在外面过夜。
她冷着脸去了温周的书房,三人中,其中一个伺候温周的小厮正守在书房门口。
“二爷今日去了哪 ?”
小厮咧了咧嘴,半晌没有答话。
“哑巴了还是聋了?我问你二爷去哪了 ?”
宋薇语气不善,嗓音却压的很低。
小厮一激灵,才答,“好像是…好像是余公子请二公子出门游玩了,具体去了何处,奴才并不知晓。”
宋薇闻言冷笑了一声。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一处,除了那温柔乡,还有什么地方是让他们乐不思蜀,天黑还舍不得回家的。
“滚出去寻你家爷,告诉他,太阳彻底落山之前,我若是还没见着他,就一把火烧了他的书房,让他等着回来救火吧。”
宋薇说完就直接回了正屋。
小厮怔了片刻,半晌反应过来后拔腿就往外跑。
二少夫人方才那模样可不像是吓唬人的。
作为高门大族的下人, 他还没见过这般凶悍的女人。
宋薇没等多久,温周就黑着脸回来了。
被几个好友狠狠嘲笑了一番的温周,冷冷的盯着宋薇。
“你是国公府的二少夫人,不是土匪,更不是市井泼妇。”
“随你怎么说,反正只要我是你妻子一日,除却正事之外,你就不许再外面过夜,更不许大摇大摆的逛窑子。”
温周都气笑了,“宋薇,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温国公府,爷能娶你进来,也能轰你出去。”
“你最好少管我的闲事,你我各司其职,做好当时答应的事即可。”
“若你在这般胡搅蛮缠,妄图管束爷的自由,方氏就是你的下场。”
宋薇这才掀起眼皮看向冷着脸的男人。
“或是你也可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最为干净。”
“你知晓最好 !”温周冷哼一声,语气都透着一股冷意。
他娶宋薇回来,是摆平麻烦的,可不是娶了个娘回来管束他的。
宋薇一脚踢开了凳子,也怒气冲冲的看着温周。
“可我不是方氏,更不是那些要脸面的世家贵女,你也最好不要与我比,谁更豁的出去,我发起疯来,可不计后果。”
随后她又冷笑一声,“方氏的下场,她不就是被下人冷嘲热讽,慢待几分吗?”
“而你在府里的处境,怕是比方氏也好不了多少。”
可想而知,若他继续如此,她这个不受宠的二公子夫人,又会是什么待遇。
温周周身冷意陡然升了几个度,宋薇知晓再吵下去定然是自己吃亏,立即闭了嘴,转身出了屋子。
但凡那男人争气些,她也就能好过些了。
一直守在屋外的赵峰一缩脖子,犹疑片刻后忐忑解释。
“夫人,爷本是打算回来的,只是中途又想起了您交代的事,这才转了弯,耽误了些时间。”
赵峰深深的低着头,“爷都已经安排好了,人牙子明日上午就会带着丫鬟过府。”
宋薇,“……”
她扭头瞪了一眼赵峰,现在才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吗 ?
“你们肯定去了青楼。”宋薇斩钉截铁,她定没有冤枉他。
赵峰盯着脚尖摇头。
“夫人明鉴,公子真的没有去青楼,只是与几个好友在天字酒楼喝了一下午的酒而已。”
这时,温周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过去就踢了赵峰一脚,脸上蕴着怒火。
“你哪来那么些废话 !爷的动向,不需向任何人解释。”
赵峰苦着脸点头应是,他是真心觉着少夫人不错,比那些口蜜腹剑的官小姐强了数百倍不止。
若是真能与公子举案齐眉,做对恩爱夫妻,就最好不过了。
可奈何两人就是对冤家,不过二公子对少夫人的容忍程度,也着实令他咋舌。
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温周更是直接搬去了书房。
翌日,二公子要留宿青楼,被二少夫人以火烧书房逼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都知晓,二人狠狠吵了一架,最后二公子直接搬去了书房,要同二少夫人分居,闹的很是难堪。
府中上下一边鄙夷温周狗改不了吃屎,一边鄙夷宋薇胡搅蛮缠的小家子气做法。
……
对刚娶的这俩个儿媳妇,温国公是很不待见的,连奉茶都不曾出面。
连同温安那边闹的笑话,他也一清二楚,只是不碍大局,他是懒得管的。
可温周这事,却是如被风加持了一般,吹遍了整个国公府,连外面人都快知晓了。
堂堂一个国公府公子,却被一个女人拿捏威胁住了,温国公怎还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