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
“吧嗒”一声,暗室被人打开,一个黑衣蒙面女子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这身形,是刘焉。
楚云霄看向黑衣人的目光满是警惕与疑惑。
刘焉二话不说,蹑手蹑脚过来,取出匕首划开绳索,将楚云霄松绑后,压低声道:“我已迷晕了守卫,趁没人发现,快走。”
楚云霄琢磨不透刘焉要作何,眼下也只有先出去再说。
刘焉熟悉这里,两人一路避开守卫,逃出南诏细作据点,钻入密林,眼看走远了,楚云霄正想着要不要弄死刘焉。
这时,走在前面的刘焉停下脚步,揭了面巾,露出那张秀美的小脸,却见那双迷蒙的眼睛通红。
“抱歉。”女子喃喃道。
楚云霄盯着她面色沉凝,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刘焉不在意楚云霄的疏离与仇视,她席地而坐,目视远方,继续自语道:“我本不姓刘,我其实连个正经姓氏都没有,我生母是个青楼女子,我自幼在青楼长大,与母亲相依为命,继承了母亲的貌美,八岁时被南诏国细作相中,挟持了我母,逼迫我做细作,他们答应我,只要完成任务便放了母亲……”
“为了母亲,我背叛大禹,自幼学习才艺,练习蛊术,兢兢业业做个细作,获取情报,只为有朝一日能与母亲团聚……”
“可前日,我要见母亲,这才知晓母亲早被害死了,竟是活生生被蹂躏至死的!那帮畜生!可我连母亲的尸骨在哪儿都不知晓……呵呵哈哈哈哈……”
刘焉边哭边笑了起来,状若癫狂。
“我恨我恨,我好恨啊!”
“我虽出身卑微却也是大禹人,可他们逼我卖国,我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又杀害了我母!”
“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就像个笑话……”
“我真的好恨啊!呜呜呜呜呜呜……”
刘焉伏倒于地,捂着脸呜呜哭泣。
楚云霄见此,面色复杂,同情吗?是挺值得同情的,但并不值得他的同情!他如今的遭遇都是她害的!
他为何要可怜她?
良久之后,她红着眼睛看向楚云霄,看着他冷漠的眼睛,心里酸涩又苦闷道:“其实,你失忆并非意外,而是中了蛊。”
她道明了一切真相。
原来,当初她本就是怀揣祸心进入军营的,南诏原是想让她勾引骠骑大将军的,可她不喜欢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转而接触他的徒弟楚云霄。
其实,她是真心喜欢楚云霄的,为此她说服了南诏,将目标换成了楚云霄。
可楚云霄不近女色,对她很是警惕,于是在最后与北凉大战中昏迷,她借着照顾人的机会,趁机下了蛊。这蛊可以吞噬人的一部分记忆,并且对下蛊之人产生依赖,因此,刘焉顺理成章留了下来,留在楚云霄身边,获取不少情报。
那天陆治清来找他,说了他原有一个未婚妻,如今已找到洛邑来了。刘焉听了后又惊又慌,她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打乱了计划。
果然,李玉絮来了将军府后,楚云霄差点挣脱了蛊虫控制,害得刘焉被反噬大病了一场。
她不甘心,又暗中加大了对蛊虫的控制,结果就是用力过猛,次日楚云霄便病倒了,这不可控的一切都是因李玉絮而起的,于是在玉絮留信离开时,刘焉传信与南诏人,让他们派人将这个隐患杀了。
那些人太自负,没将玉絮一介弱女子放眼里,却也因此露出马脚,被陆治清紧咬不放,联合大皇子捅到大禹皇帝面前。
在南诏人有意为之的证据面前,楚云霄猝不及防被抓。
刘焉逃出楚府后,她担心楚云霄在天牢中受罪,又求了南诏人将楚云霄救出来,说以后大禹已经容不下楚云霄了,而他又年少有才,可招为己用,南诏人思量过后果真劫狱了。
“抱歉……是我害你至此……”女子含着泪意低声哽咽道。
楚云霄此刻已被真相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他深喘了几口气,死死捏紧手,忍下攻心怒火,一字一顿道:“把、蛊、解、了!”
“……好。”
解蛊需要下蛊人的心头血做诱,刘焉二话不说,直接拔出匕首给自己胸口来了一刀。
楚云霄见此瞳孔微震,暗忖刘焉不愧是南诏养出来的细作,下手果真够狠!
刘焉捂着胸口处飙血的伤口,虚弱道:“你将手伸过来。”
楚云霄依言伸出手,刘焉在他掌心处划了一刀,再徒手接了自己的心头血沾染到楚云霄掌心。
“有些痛,你且做好心理准备。”刘焉提醒。
有了刘焉的心头血做诱,只需几息,楚云霄便觉得头昏脑涨,他满头虚汗,摇晃着跌坐于地,他不但不依靠着树干躺下。
脑中阵阵钝痛,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转下移到了脖颈,再沿肩膀到胳膊,再往下到小臂,最后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掌心刀口处爬出。
蛊虫甫一爬出,刘焉眼疾手快,用匕首将其拦腰斩断。
待蛊虫爬出,此时已过了将近一炷香时间,刘焉与楚云霄两人皆白色煞白,尤其是刘焉,她胸口仍流着血,已然是吊着口气急需就医。
楚云霄也好不到哪去,面如金纸半躺着,浑身冒虚汗,紧绷的身体牵动在牢狱时的鞭伤,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