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听得眼睛都瞪大了,秦暮晓说的那些他从来都没有听过,也没有去过,不由得也开始对海的另一边期盼起来。
“想,妈妈,我想去。”
“好,放暑假,妈妈就带你去。”
“嗯。”
小豆丁靠在秦暮晓的怀里睡意渐浓,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道:
“妈妈,海的另一边是像小精灵的世界里一样吗?”
秦暮晓想了想,回答的很含糊。
“这就要靠小鱼自己去感受了,好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呢。”
“嗯…妈妈,晚安。”
“晚安宝贝。”
往孩子的脑门上亲了一口,秦暮晓知道小鱼没那么快睡着,也就继续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怎料不到一会儿,许是今天有些累了,她自己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走廊另一边的主卧里,陆泽予半夜惊醒,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顿时脸红了起来,他与秦暮晓即便有过最亲密的时候,也有了孩子,但怎么说也几年没接触过了,冷不丁在那人面前裸身,还是让他羞赧不已。
念着要去确认孩子的情况,他没害羞多久,走到小鱼的房间面前,那房门虚掩着,发现里头的母子俩已经睡着了。
陆泽予站在门口愣了一下,不由得缓下了脸色,正想离开时,秦暮晓醒了。
以为陆泽予这样子是不满她这么晚还呆在这里,秦暮晓将熟睡的小豆丁抱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抱歉,不小心睡着了,我马上就走。”
“不用,二楼还有空房,你去那睡吧。”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秦暮晓惊讶抬眸。
“泽予…”
“别误会,我只是…”
陆泽予背对着她,语带犹豫,秦暮晓心中明了,立马接过话茬。
“那真是太好了,我确实这么晚回去,也挺折腾的。”
她笑了笑,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向二楼的空房间走去,然而,陆泽予又开口道:
“客厅里的神龛,我撤了,人没死,还天天摆着,挺渗人的。”
“是吗,也是啊…”
秦暮晓干笑一声,她也注意到那神龛撤掉了,总算不用一到父子俩的家里,便看到自己的遗照了。
“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天天都要去拜的,每拜一次便告诉自己一次,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孩子也好,为了爷爷也罢。”
闻言,秦暮晓沉下脸色,转过身来。
“你想聊聊吗?泽予。”
陆泽予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客厅,只开着一盏暖黄的灯光,他们在沙发坐下,陆泽予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就连声音也带着一种虚无感。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我家里的事。”
秦暮晓没回,她可没有几年前的那些记忆,只幸好陆泽予也没盼着她能回答些什么。
“我双亲不在的时候,我还小,是爷爷奶奶带着我长大的,他们很爱我,你别不信,我小时候可从不觉得自己少了什么,直到奶奶也过世了,我才好像终于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奶奶刚走那会儿,我很依赖你,可我没想到,后来你也离开了我。”
说到这里,陆泽予苦笑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把心里的话说下去。
“得到你的死讯,我才猛地发现,好像身边越来越空了,老天爷见不得我幸福,每当我觉得生活要变好的时候,就要把爱我的人从身边带走。”
“我开始抗拒大海,害怕听到那个海浪拍打的声音,只要一靠近海边,我就浑身发抖,喘不过气来。”
陆泽予微微弯下腰,两只手纠缠在一起,直到秦暮晓情伸手用掌心的温度包裹着那冰冷的指尖,他才稍稍缓了过来。
“有什么办法呢?人生已经是这样了,但日子还得过,爷爷年纪大了,他开始痴呆,不记事,需要人照顾,我也不想再回想起那些伤心事,只能努力的工作,有一天晕倒在店里,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小鱼的存在。”
“发现小鱼的时候,已经快要六个月了,因为我吃的随便,也不是很注意自己的身体,根本就看不出来我怀孕了,就连我自己也以为只是胖了,我不可能留下小鱼的,我没有办法再负担更多了,陈伯劝我去一趟陆地把小鱼拿掉,可他不知道,我怕海,站在海边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一步也迈不过去,就在这时候,小鱼在我肚子里动了一下,我才惊觉孩子已经长出了手脚,是个完整的生命了,我像是找到了借口,还是留了下来。”
“我安慰自己,小鱼也不一定是我的负担,说不定是礼物呢,老天夺走了我的爱人,但留下了她的血脉,这是我们相连过的证据,我光是这么一想,就更不舍得了。”
陆泽予低着头,默默的看着秦暮晓握着他的那只手,仿佛要盯出洞来一般。
“后来我又意外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猜想你可能根本没死,只是骗我,找个理由抛弃我,我恨死你了,却又没有办法去证实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将自己的手从秦暮晓的掌心里抽离出来,陆泽予抬眸看向身边的人,神情复杂,带泪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叫秦暮晓的心抽痛了一下,不由伸手将那眼尾的泪滴拭去。
“你回来了,我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我那时说的那句你还不如死是真心的,因为那证明了你确实是抛弃了我,偏偏你回来又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我总算不用这么辛苦了,而小鱼也是真的开心自己成为了一个拥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我慢慢的又觉得,幸好你不是真的死了,幸好你还记得我们父子俩。”
“泽予…”
秦暮晓展开双臂,将人抱在怀里,她能感觉到陆泽予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泪水顺着她的脖颈滑下。
“我很矛盾,我不想原谅你,我过得这么辛苦,全都拜你所赐,可我明白自己是一个怎样死心眼的人,都这样了,还是忘不掉你,我也清楚自己不会再像对你一样对其他人这么毫无保留了,秦暮晓,我还可以信你吗?”
“当然了,你可以信我,永远可以。”
陆泽予笑了,他可不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高,毕竟他可是被抛弃过一次的人。
他已经不敢再去赌了。
“骗子,你是个骗子,净会说些花言巧语的来哄我。”